“切——”香儿撇了撇嘴,白眼相加,“若不是有事相求,你这位贵人又怎会想起香儿来!喏——”香儿从袖中掏出一瓶雕刻精致的五彩琉璃瓶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下你又可以好几年想不起香儿了!”
“岂敢岂敢!每次闻到这味道,小爷可都会想起香儿呢!”
“哼,就你嘴甜!”香儿望了一眼寒笑笑,掩嘴偷笑,满是促狭。
寒笑笑倒是奇怪,怎么这里的女人笑得竟都是一个腔调,那眼神不知什么意思,像倾慕又不是,像嘲笑又不像,不知究竟什么意思。
江凌渡也甚觉奇怪,香儿似乎笑得别有用意。果不其然,香儿眉飞色舞附在江凌渡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江凌渡一个愣怔,杯子险些滑落,滚烫茶水洒了一半在手上却浑然未觉。
作者有话要说:某紫某紫,扣扣吃了一半的字数……囧……娃儿们,这才是俺昨夜辛辛苦苦码出来的……TAT...
年时辙(二)
“没事罢?!”香儿和寒笑笑异口同声,满是关切。
香儿见他竟是有些失魂落魄,便拿了绢子擦拭茶水,被溅处触目地红,他的皮肤本就白,那几点红色,就像是苍茫世界里的红梅独绽,真叫人万分心疼,好在面积不大,不会留下伤痕。
“你说的——是真的——”她茫然,无措,一双眼怔怔望着香儿,潋滟着湖光,焦距却不在她脸上,不知在何处。
“是——”香儿不知她为何会是这种反应,一时有些慌乱。
江凌渡死死盯着那晶莹剔透的月苌香水瓶,流溢着光彩,还能闻到那淡淡香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由自主地一滴泪滑过。那笑是永恒的,那痛也是永恒的,却只有一滴泪,一滴便够了。
原来月苌花香水的副作用,是催、情、药——当人处于心智极度低迷的时候,这副作用便会生效,只要嗅到那残存的气味,便会生效……所以他才会那样,算不得背叛,却一生失约。
但是为什么,要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当伤疤结痂之后,恨过伤过之后,却还要告诉她,一切,只是误会,只是她自己的错,是她一手酿成的错——无可挽回?!
她宁愿不知道,就那样平静下去,就那样错下去,也好过现在,只觉得荒谬,荒诞……这是最好笑的玩笑了。
“江凌渡?!”寒笑笑只觉得天地要崩裂了,江凌渡落泪——她心里究竟装了什么事?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动情至此?!那一滴泪,就像一根针,生生扎在他心上,变成刺,长了倒钩,拔不掉。
“你同她说了什么!”寒笑笑怒视着香儿,眸中金光大盛。
香儿惊得大退几步,这完全乱套了。
“没什么。”江凌渡握住寒笑笑手腕,阻止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什么事都没有。香儿,小爷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保重。”
“你真的没事?”寒笑笑低头看她,分明有着抹不去的忧伤。
“真的。走罢。”
若是那样,就让它成为永恒的秘密,长埋心底罢。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去纠缠,又有何意义。
紧紧牵着寒笑笑的手,微仰着头,浅笑,高傲,自负,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谁也瞧不见那倒流的泪水。
盲目走在大街上,耳边是孩童堆雪人欢快的笑声,忽然有一双手圈住她小腿,垂头望去,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厚厚实实裹成一个圆球状,是个殷实人家小孩。
江凌渡动了动腿,“喂,小孩?”
那孩子闻声抬头,那张粉面上眸如星辰,笑若朝阳,江凌渡心跳都漏了一拍。
“阿惜!阿惜!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回来!”远远的,一个橘色身影风风火火跑过来。
江凌渡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子——不——是少妇。那张曾经在镜中出现无数次的面容,那熟悉却略带陌生的声音,此刻,她看到的不是镜像,而是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凭自己的意志说话动作——
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那张明明已经远去的脸,生动地出现在眼前,一瞬不瞬望着自己。
“我是紫凝——”
“嘻嘻,娘亲!”原本抱着江凌渡的孩子转身紧紧抱住那个叫紫凝的少妇,清朗干净的声音全然没有孩子的软糯,紫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奇怪自己为何会看眼前男子看得如此入神,心跳的感觉尤其强烈,那男子也那般看着她,却并无反感。
“阿惜,走罢,爹爹还在等等我们。”紫凝俯身抱起阿惜,绕过江凌渡,走过两步禁不住回头望去,有些迷惘,却并无多做停留。
寒笑笑轻轻推了推她,“江凌渡?”
“笑笑!”江凌渡猛地掐了下他的脸颊,“我不是做梦吧?!”
“江凌渡!你找死!”大冬天的,被无缘无故冷不丁掐一记,任他好脾气也非得发作不可,何况寒笑笑,引得行人侧目而视。
“哈哈,笑笑,会痛,不是做梦诶!”江凌渡异常地兴奋,寒笑笑张了嘴正要质问,却被她抢了话头,“小爷肚子饿了,去吃饭!带你去京城最好的满月楼吃饭!小爷请客你付钱!”
寒笑笑被她捣腾地摸不着南北,都说女人善变,也未见过像她这样的,比春日里的天气变得还快。思考还停留在原地,脚步却随着江凌渡往满月楼挪去。
热情的小二招呼他们上了二楼,习惯性地将目光移向靠窗的位置,只是一个侧影,心脏几要跳出来。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的。却如此巧遇。并且是在知晓那荒谬的真相后,如此戏剧,这种安排,不知上天究竟何意。
冥冥之中,洛飞望向楼梯口,意料中的意外。随即柔柔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如柳拂面。
“阿凌,许久不见。”
那小二也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恍然大悟,“原来是江公子!真是许久未见啊,江公子这两年都是去哪闯荡了啊!”
江凌渡择了与洛飞对角的位置同寒笑笑坐下。洛飞视线落在寒笑笑身上,颔首而笑,寒笑笑微微皱眉,转而对江凌渡道:“你的故人还真多。”
“那是自然。”随口点了几个菜,都是满月楼的招牌菜,小二甩了甩帕巾子,欢欢喜喜下楼去。
“洛小少爷,你爹爹楼上等着,叫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楼下传来小二的声音,是发自心底的喜欢那个孩子。
洛小少爷?江凌渡抬眸望向洛飞,只见他轻轻点头。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江凌渡侧头去看那个孩子,会是怎样的呢?是像画兰,还是像洛飞?
从楼梯扶手里出现的两人,足以让她窒息。
那个叫做阿惜的孩子蹒蹒跚跚跑向洛飞,洛飞早已俯身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里。
“洛飞爹爹,洛飞爹爹!”
“这小兔崽子,就喜欢你!”
“阿惜也喜欢紫凝娘亲!喜欢!”
“你个见风使舵的!鬼知道你哪句真话哪句假话!”紫凝虽在责怪,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余光瞥见江凌渡,微诧。
“她是阿凌。”洛飞淡淡道。目光里满含柔情,江凌渡知道,那柔情已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那个叫做紫凝的女子。
“阿凌?!原来是她!怪不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寒笑笑终于记起这个名字,洛飞,飞儿,重云当日就是为了这个人而出手。他当时只觉得可笑,谁会爱上江凌渡,还傻傻被她抛弃?及至后来,他才发现那是可能的,被江凌渡“抛弃”的,也许还不止一个。原来眼前男子,便是那个人。他还以为那个飞儿定然过得凄苦不堪,如今瞧见,竟是大相径庭,妻子和乐,哪是失意人?失意的倒像是江凌渡才对。
江凌渡克制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一步步走近,像是隔了天涯海角般遥远。
“这个孩子叫什么?”
“洛惜,珍惜之惜。”紫凝答道。
“洛惜——”江凌渡垂眸仔细端详那个孩子,都说男孩像母亲,那眉眼确实和画兰有几分神似,可是画兰呢?难道——那是她最不愿意去想象的结果,她不是为了重蹈覆辙才选择离开的。是因为紫凝么?可是洛飞并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