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2)

幸亏那夜我只是挤在人堆里探头探脑的,没有凑上去开口请问,否则……我兀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神神叨叨诡诡异异的事,谁也说不清,肉体凡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总之,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凑热闹了。

正在胡思乱想,台子上摆着的一只卡通小闹钟忽然“嘀嘀嘀”地轻轻叫了五声,我怔了一怔,看看钟,一眨眼就已经五点钟了,一秒秒、一天天、一年年,透明的光阴就从这几根“唆咝唆咝”的细指针间悄悄地溜走了,而生命就这样一点点地消逝在了光阴之外。

我暗暗叹了口气,转脸,看看窗外,咦,太阳出来了,而且西边的天空隐约现出了一段虹,残缺的短而直的虹,模模糊糊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印在淡月白的天上,像一幅挂了多年的褪了色的水彩画,憔悴破损意兴阑珊的,可是,奇怪的是,看着看着,却觉得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我看着那残虹,看了一会,开始踌躇彷徨起来:等会下了班,到底要不要去赴柳果庆的约会?那人看上去倒不像是不上等的男人,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吧?可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总不会无缘无故无目的地傻坐在那里等一个女孩子吧?

真是矛盾,日日坐在原地,又闷得发慌,想出去玩,又怕担风险,归根结底,是胆子小还是小家子气(小城市出来的小家子气)?

踌躇彷徨归踌躇彷徨,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支离破碎的雪天的黄昏,知道有一个男人将在一个地方默默地等自己,心底似乎有一种异样的镇定感。

修完了所有的?菖卡,下了班,走到十字路口,踌躇了半晌,最终(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挟持着),我还是叫了一部街车,选择了直接往希尔顿酒店去的方向。

抵达希尔顿的时候,七点钟过一刻,问过门童,西餐厅在底楼,我在大堂的镜子里匆匆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白色长羽绒衣,似乎嘟嘟囔囔累里累赘的,暖气这么暖,我是不是穿的太多了(穿成这样来吃西餐,是不是太蠢相了)?

西餐厅金碧辉煌,稀稀落落的几台子客人,多是衣冠楚楚的外国人,柳果庆戴着昨天的那顶棒球帽坐在临长窗的一张台子边,正闲闲地翻着一份英文报纸,他上身穿了一件登喜路的橄榄绿T恤式薄羊毛衫,皮夹克与丝围巾闲闲地搭在一边的椅背上,看到我,很似有点高兴的样子,一边放下手里的报纸,一边温和地笑笑,“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呢。”他今天看上去好像比昨天在大街上神气(从容自信)多了。

我淡淡地笑笑,一边自己脱了羽绒大衣,“今天运气算是好的,导演没叫再修第二稿。”一边瞥了瞥雪白的桌布,桌布上布满了雪亮的银刀叉,一套又一套,看得人眼花缭乱,他很了解似地看看我,“你们导演是不是很难伺候?”

我点点头,忍不住抱怨起来:“有时候脾气怪起来,一批卡要反复修三四遍,恨得我们牙根都痒痒的。”一边说,一边心里诧异:咦,为什么甫见面即与他诉起苦来?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似的。

他再次温和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门牙(白得刚洗过似的),探身从台子的另一侧变戏法似地捧出一大束玻璃纸包着的鲜花,“应该昨天送给你的,可惜你昨天没空。”

第二章 小雪与惊雏(7)

是一大束新鲜的玫瑰,足有四五十枝,淡粉红色,花瓣似玉石,雍容而几近透明,我怔了一怔才接过,“谢谢。”我说,然后止不住地问:“真漂亮,是台湾玉玫瑰?”

他笑笑,不响,抬了抬眉,看看我,眼底的神色仿佛有点诧异似的。

我自嘲地笑笑,“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种玫瑰,贵得很,一枝要二三十块。”他肯这么破费,有钱人?

“挑了半天,觉得粉红色的可能你会最喜欢,小女孩子多喜欢粉红色。”

我继续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很小了。”

他不响,看看我,意味深长似地笑了笑,一边又探身取过那只随身的登喜路小公文包,拉开,摸出一只粉红色的小小的手机口袋递给我,“手机丢了,先拿这个去用吧,已经帮你充好卡了。”

我怔了怔,犹豫地接过来,手机口袋是丝绒的,摸上去恁的柔滑,里面的手机亦是淡淡的水粉红色,诺基亚3105的款,我摇摇头,“谢谢,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的粉红色,他真的把我当小女孩子了。

“为什么?”

“无功不受碌,我不能要。”我坚决地说,一边将手机装回丝绒的小口袋,推回到他面前,“谢谢你。”

“小女孩子何必这么固执?”

我摇摇头,“不,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现在还没到收礼物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收礼物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追问。

我不响,自知一时出语轻率给了他漏洞,只得无言以对,但是脸颊却暗自烧烫起来。

餐厅的一角有一个穿白色长礼裙仙女似的长发女孩子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弹琴,很柔慢的曲子,叮叮咚咚,似断断续续的雨声。

侍者呈上菜单。

五星级酒店的菜单精致华美,似豪华版的乐谱,我随手翻了一页,每道菜都贵得惊人,我踌躇着,心底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柳果庆闲闲地翻着菜单,“他们这里的泰国姜味烤鱼不错,要不要尝一尝?”

“你看着办吧,随便吃点好了,反正西餐就那些花头。”我尽量口气淡淡的,以免露出半丝的怯场。

“OK,”他转头招呼侍者,“姜味烤鱼、芦笋浓汤、蘑菇烩牛肋排、柠檬虾泥、鱼汁西芹……甜点要法式桃子布丁……”他自说自话地报着一串串西菜名,然后抬头看看我,“喝什么?开一瓶香槟好不好?”

我无所谓地看看他,“随便。”一边心里想:香槟不就是一种汽酒嘛,从前小时候过年喝过的。

他转过头,问侍者:“路易王妃水晶,有十年以上的陈货吗?”

侍者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最陈的只有1997年的。”

我闲闲地随手翻着菜单,瞥了瞥酒水栏,“路易王妃香槟¥3378/瓶”,我不由地一愕,跑到五星级酒店来喝3378块一瓶的汽水酒,他是不是有点疯了?这么奢侈,表示他是阔佬?好吧,如果他真是阔佬,那么随他的便好了。

片刻,一个侍者呈上一瓶金色的香槟,另一个侍者呈上精致的开胃菜:桔汁无花果。

吃完无花果,跟着是头菜烤鱼与芦笋汤,然后是主菜、蔬菜、甜品,一道菜换一副刀叉,简直眼花缭乱。

我吃得很慢,因为用不惯刀叉,又生怕弄出点响声来丢人,所以格外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一顿饭吃得简直累死,加上空调又太暖,一身的汗。

吃到最后一道鱼汁西芹时,柳果庆温和地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菜不好吃?”

我百忙中抬了一抬头,故作淡然地答:“菜还可以,香槟也好喝。”说着,放下手里的银叉子,拾起那高脚的杯子,呷了一大口淡翡翠色的香槟酒,那香槟酒“咝咝咝”地冒着细泡,汽水似的。

大概看我的样子太像喝汽水,柳果庆笑了笑,“喝这么猛,小心喝醉。”

我轻轻舔了舔舌,忍不住由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汽酒喝了一口就止不住还想喝一口,叫人欲罢不能似的,老实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汽酒。”口感恁的醇滑甘美,可是,3378块,也太贵了,三得利啤酒可以拖上几卡车了吧。

“这种法国香槟,要六七十年代的,口感才绝美。”

“那肯定更巨贵吧?”我忍不住地脱口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稍一松懈,小家子气即露出来了。

柳果庆笑笑,不语。

侍者过来添酒。

沉默了片刻,他才闲闲地说:“喜欢喝,等下可以再要一瓶。”

我不响,心底为自己刚才不经意流露出的小家子气沮丧着,一边一口接住一口地啜着那淡翡翠色的液体。

渐渐地,即觉得头脚轻了起来,整个身体亦渐渐地轻了起来(轻得要飘起来似的),话却多了起来,我开始半自言自语地诉说起来:“我惟一的一条金鱼昨天死了,以后,我回家就没人可以说话了……”我扶着额,伤感地望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那是一条非常精灵的日本鹤顶红金鱼,有时候我跟它说开心的事,它就会在鱼缸里游得很欢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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