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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1 / 2)

>  “这位是蓉姨,我拜托她和她先生照顾奶奶。”易漱瑜道,“你在洛阳见到的糊涂爷爷,就是蓉姨的舅舅。”

介绍完毕,她也不避耿清泽的在场,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蓉姨手里,“这个月的开销,您收好。”

“用不了这么多,”蓉姨当着她的面,将现金锁进抽屉里,“老太太的吃穿都是有数的。剩下的我帮你存起来——”又压低了声说,“眼看着往后要成家,手头总要有些宽裕才好。”

她不便反驳,只淡淡一笑,“我去看看奶奶。”

“去吧去吧。”蓉姨转了身,又再三关照,“老太太贪凉,才吃了凉面,你可别让她从冰箱里拿西瓜。”

她点点头,携着耿清泽穿过客厅。电视开着,却不见人。原来易访筝正坐在天井的雨棚下,伸长手去剪一朵开足的大叶栀子。

雨水顺着剪刀滴在她的手臂上,易漱瑜上前,把住她略微发颤的手,慢慢剪下一枝,甩去花瓣里贮起的水,递到她手里,顺手取下剪刀放在她视线之外。

“漱瑜来了?”易访筝抬起头,耿清泽终于有机会看清她的容貌。

恰到好处的五官,温和的笑容,同易漱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型,保养之得当看起来完全不像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他无法形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位老太太在年轻时定可归入美人的行列,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从容就连易漱瑜也望尘莫及。

“漱瑜,要不要吃西瓜?”易访筝握着孙女的手腕,面带微笑。她口齿清晰,神情平和,耿清泽无论如何没办法将她与“重度老年痴呆症”这个名词联系到一起。

易漱瑜瞥见他的表情,也不加解释,只垂了垂眼,对祖母报以一笑,“家里没有西瓜了,我吃别的。”

“没有了么?怎么我记得昨天还剩了半个……”易访筝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站起身,“没关系,我让他们去买。”

易漱瑜拉住她,“蓉姨已经去了。您要不要进去看会儿电视?”

“这雨整日整日地下,下得天都要塌了,”易访筝握住她的手,答非所问地感慨,又问,“漱瑜,你什么时候放暑假啊?”

易漱瑜这才看了看耿清泽,“表象不足信,你明白了?”

耿清泽没有说话,只伸手抚抚她的发顶。这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被一旁的易访筝看个正着,毫无预兆地,她抓过他的手臂,突然喊了一声:“阿暮——”

他不解地转过头,见易漱瑜皱了皱眉,却又迅疾缓了脸色,抱着祖母的肩,轻声道:“奶奶,他是我的朋友。”

易访筝仔仔细细打量过他,回头看向易漱瑜,“他……不是?”

她摇头,“不是。”

“哦。”易访筝松开手,朝他笑道,“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失礼了。这位先生请里面坐。”

耿清泽亦回以一笑,跟着祖孙俩进了客厅。易访筝走到沙发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易漱瑜,面上笑容微敛,“我说过,念书的时候不许交男朋友,你可记得我的话?”

易漱瑜也不同她较真,依旧好脾气地答:“嗯。记得。”

易访筝满意地点点头,有礼又不失热情地招呼耿清泽。

易漱瑜好不容易哄了老太太去睡午觉,之后去准备晚餐。她一来,自然是要给蓉姨放上半日假。

耿清泽跟着她进了厨房,这才问:“医生怎么说?”

“做过测试,确诊是重度,但表现得比一般的重度患者又好一些,医生说可能是一生要强的缘故。早些年的事还能记得,越是新近发生的越糊涂,跟她说什么都不管用。”她将蓉姨择好的蔬菜泡进水里,“而且越来越嗜睡,一天要睡十三、四个小时……除了用一些药,稍微控制大脑功能的萎缩,没有别的办法。”

“为什么要找这么远的地方?”易访筝的住所位于城郊结合地带,虽说有着与世隔绝的幽静适宜,空气也比市内好得多,但毕竟离市中心有不小的距离,难免诸多不便。

“我上大学后,她就一个人回了洛阳。那么些年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环境,说什么也不愿意住在闹市区。”两手撑在池壁边沿,她定定地望着平静的水面,“算了,只要她喜 欢'炫。书。网',只要我做得到,怎样都好……”

他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在胸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她抱住他的腰,静静地说:“我有思想准备,不用安慰我。”

他用下颌蹭着她的发顶,“如果安慰不是你要的,不妨给我机会做点实事。”

“还应付得来。”

“易漱瑜,”他无声叹息,“逞强不是个好习惯。”

她摇头,随即坦然道:“你别怪我不通人情。我只是不想事事都依赖你。”

有些习惯,养成并不容易,要戒就更难。

这份感情来得毫无预兆,初次见面时,彼此相看两厌的情形她仍记忆犹新;可对她而言,似乎又来得太过轻易。

她将自己在心里关了许久,扔掉了钥匙,早已作好就此走完余生的准备,却有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破门而入,牵过她的手,要和她一起看外面的世界。那个人明明有千百条路,偏偏只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带进明澈光线照出了她的心魔,无法再生出一丝一毫的回避抗拒和自欺欺人。

门被打开时,经年死寂中的清晰动静像是烫红的细簪刺上心头,除非碾碎成灰,这道烙痕绝无可能消褪。

从那一刻起,她已管不住自己的心。可任谁都知道,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美好的东西都不会长久。若有朝一日,她用尽心力仍是无法幸免,便只能依凭着唯一能够掌控的自己,尽可能全身而退,回到原来的世界。

埋首在他怀里久久,她把后半句话留在心底——所以耿清泽,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只希望自己能走得容易一些。

如果说耿清泽对易访筝的病况尚属一知半解,晚餐时老人家的表现才算真正给他上了一课。

易漱瑜做了六菜一汤。别的倒还罢了,一款别出心裁的酱汁狮子头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没有让糯米附在肉丸表面,而是用泡过的米粒直接和进肉糜,还加了少许脆嫩的碎荸荠,包上削去外层的红心咸蛋黄。出锅后盛在焯了水的荷叶上,淋上一勺润滑鲜亮的酱汁,诱人的清香扑鼻而来。

饮食以清淡为主的易访筝连吃下两个,赞不绝口。

当易漱瑜撤去空盘,端上云片竹荪汤时,易访筝突然问:“我记得你说要做狮子头?”

易漱瑜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您不是才吃了两个?”

“净胡说。我几时吃过?”易访筝目示桌上的菜碟,“你看看,哪有什么狮子头,别是你忘了做吧。”

被一个记忆有障碍的人质疑自己的记性,易漱瑜好气又好笑,去厨房取回方才的空碟,指着荷叶上剩余的酱汁给她看,“看,我们都吃完了啊。”

易访筝愣住了,皱着眉头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却也坚持己见,“我肯定没吃。吃了自己还能不知道?”

“那盘子怎么空了?”轻柔的反问中隐含些许责备,她像是在对待一个拒不认错的孩子。

“那要问你啊。饭菜都是你做的,横竖我是没吃着。你可别冤枉我。”易访筝放下筷子,显然是有些不太高兴了。

易漱瑜张了张口,裙裾被轻轻一扯,即刻回过神来,跟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病人较真,她也太莫名其妙了。

她感激地看了耿清泽一眼,端着空盘回到厨房,从为蓉姨夫妇留出的一碟狮子头里夹出两枚,重新摆在易访筝面前,又拿起筷子递给她。易访筝拨了其中的一个到她碗里,“漱瑜,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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