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康熙更气的紧了,吼道,“那你还做!斩草除根的道理要我来教你吗?你的同情心是不是也该看看场合和对象!”
“……”
“你给我说话!说,究竟为什么要救下那个孽种!”康熙见他颔首不答,霍的推开他,声调又高了一重,瞪着他问道,“是不是水浸天求你的!是不是她求你救下曾家的血脉!”
“她若想救下那孩儿,还用得着我出手吗?更何况,她不在京城,又从何得知!”
康熙紧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甘犯死罪!今天你不说,明日你就去三法司的大堂上去说吧!”
“我是为了救人!”
康熙打断他的话,冷笑了几声,说道,“你救了一个曾静还不够,你还要救谁!”
“从昨夜起,你可曾见过皇太子?”
康熙一怔,旋即问道,“现在在说你的事情,关胤礽一个小孩子什么事!”
“阿布鼐可曾向你禀报,昨夜攻陷曾遶府邸之时,曾遶并不在府上。”
康熙走到他近前,盯着他波澜不兴的面容,问道,“你又怎会知道他不在?难道昨夜自始至终你都在场吗?”
“当然不是。”
康熙右手高高举起,悬在半空,始终不舍得落下,“满口谎言!你非但在场,而且带走了祸根!”
纳兰性德抬眼望着他,双眸宛若一潭秋水,澄澈见底,一脸平静的说道,“曾遶不在府上,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难道你知道吗?”话音刚落,康熙的胳膊未及放下,吱呀呀门缝闪过,一身明黄的小人儿晃悠悠跑向康熙,白皙胖嘟嘟的小手抓了他的衣襟,仰脸甜甜的问道,“皇阿玛,皇阿玛,你举着胳膊做什么?”
未等康熙回答,圆溜溜的双眸又转向纳兰性德,天真的问道,“表叔,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啊?能带上胤礽吗?”
康熙霍的蹲下身,盯着胤礽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关切的问道,“胤礽,你怎么在这儿?”
胤礽双眸晶亮,满脸新奇的说道,“昨天夜里一个白衣伯伯带我飞高高,中午表叔才把我接回来的。”
康熙顿觉错怪了纳兰性德,原来他并非有意救走曾静,竟是为了换回胤礽。愧疚、尴尬的抬眼望向纳兰性德,身前的胤礽继续问道,“皇阿玛,你飞过高高吗?”
“你告诉皇阿玛,是怎么飞的?”
“就这样飞!唔——!”说着,胤礽挣开康熙的臂膀,展开双臂在屋内转圈疯跑起来。
康熙站起身,满含歉意的说道,“此等大事,你缘何不早早差人来报?我也好派人帮你。”
“今个儿子时,一只飞刀插在我床头,我才知道是曾遶眼见人多势众,自知无法带着儿子全身而退,就趁着夜深人静进宫掳走了胤礽。并注明午时于云溪水峪交换人质。”纳兰性德淡淡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字条,递到康熙手里,继续说道,“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多想。等我赶到曾府的时候,阿布鼐正在逼迫曾遶的妻子交出惊鸿剑,若不是他一心只想着28所的指挥权,我也不会轻易得手。”
康熙面带狐疑,目不转睛的盯着纳兰性德漆黑的眸子,问道,“以曾遶的本事,要从你手上夺走儿子简直是易如反掌。难道他就没想过要挟持胤礽作为向吴三桂邀功的筹码吗?”
“他该不知道曾鹤宸已被秘密关押的事情,否则一定会拿胤礽去交换曾鹤宸。”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舒了口气说道,“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
盘在康熙心头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是水浸天出手救下曾静,与纳兰性德一道换回胤礽,那么曾遶定然不敢造次。假设水浸天从未离开京城,她又躲了起来,那么也只会有一种解释,便是……康熙不敢再想,真如他所想,也就意味着容若的背叛!
守卫森严的禁宫曾遶居然如入无人之境,昨日他一时兴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胤礽,明日他若想弑君,我岂会还有命在?想到这里,康熙暗下决心务必除掉曾遶以绝后患!
康熙坐在桌旁神游,一旁的胤礽正在又不太抬眼不睁的狂吃猛喝,便连忙叮嘱道,“胤礽,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胤礽咽下满嘴的吃食,仰起头笑着问道,“皇阿玛,你是专程来接我的吗?”
康熙掏出帕子,拭去他嘴角的饭粒,温和的答道,“皇阿玛担心你太过调皮,搅得你表叔家鸡飞狗跳。”
“我很乖的,不信你问表叔。”说着,胤礽钻进纳兰性德怀里,对着他一统挤眉弄眼。
“……”康熙看到胤礽那副谄媚讨好的表情,眉间舒展,慈爱的笑了。
纳兰性德暖暖的笑着,拍拍胤礽的肉嘟嘟的脸颊,轻声道,“你若是吃好了,就跟着星桥到内堂去换身干净衣服。”
等胤礽进了内堂,康熙握住他的手掌,手掌拂过玉容,柔声道,“瞧瞧你,一脸的倦意,这一天累坏了吧。”
纳兰性德轻拍康熙的手掌,粲然而笑道,“我还好。倒是你,动不动就发那么大的脾气。你这心肝怎么受得了!”
“……”
纳兰性德望向内堂,略带担心的说道,“你就不怕吓坏了胤礽?若自小就给他埋下阴影,只怕往后不好把控。”
“他是我的儿子,又是自小在我身边儿长大的。难不成跟我还不是一条心吗?”康熙之所以把胤礽留在身边调教,就是怕太子与外戚连成一气,搞得父子水火不容。
“我也只是担心。”纳兰性德深知康熙善于治国,却不善于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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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云溪水峪农庄
昏黄的摇摆不定的烛光中映出两个面对面坐着的朦胧剪影,左手边的男子起身向女子深深作揖,而女子在男子躬身的那一瞬间抽身没入黑影。男子听到脚步声拔脚追了出来,如钩的新月高悬天边,星空中只点缀了几片流云。
纯白的衣诀拂动,曾遶满眼关切、感激的轻声唤道,“师叔,请留步!”
同样是一身雪白,水浸天收住脚步,淡淡的说道,“待他睡得沉了,就快走吧。”
“师叔,听曾遶一句,你不该留在京城。回茈碧水月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水浸天低头整了整微卷的衣袖,面色如水,没有作答。
曾遶走到水浸天背后,眉间紧蹙,低声劝道,“我走之后,康熙必会怀疑到你。要知道,他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好照顾静儿,他的资质很不错。”
曾遶见水浸天不接话,加重了语气,继续劝道,“师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以大理水氏千百年的基业为重啊!”
水浸天侧过脸,冠绝的轮廓跳入眼帘,眼角的微光与月光交汇,命令道,“本派的典籍都封存在玉壶阁地下密室里,机关我曾带你走过。你给我记住!你不仅是静儿的父亲,还是无量剑派的宗主,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曾遶重重的叹了口气,眼底水波泛起,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说完,水浸天皎洁如月的身影三晃两晃便莫入黑夜,不见了踪迹。
79。凤栖梧…第四十三章:石破惊幽梦(二)
三月初一酉时,荣景斋
水浸天乔装改扮进了荣景斋,径自转进内堂,未等掌柜的反应,即将茈碧水月的令牌啪的拍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