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玲忘记他扭曲事实,只想起他男女不分,还不觉悟,脸上抑制不住浮现一个笑容。
司马后面有两个顾客开始窃窃私语。
麦克说,“玲,你快去认真洗手,重做一杯给这位先生。”
月玲以为自己听错,“我刚刚已经洗过了,就当着他的面。”
麦克有部落首领的风范,他有礼地对司马说,“请您不用手指头对我的员工指指点点,在加拿大,对人指手划脚,极其没有礼貌。”
司马又叫嚣,“她做事那么慢!”
“我的员工我自然会教好,今天是她上工第一天,你是她服务的第一个顾客。”麦克冷冷看司马一眼,眼光像探照灯一样,司马一缩头,不吭气了。
麦克回头对月玲温和地说,“员工守则第一条说什么?”
“顾客永远是对的。”月玲声音小如蜜蜂嗡嗡。
她默默洗过手,默默给司马端过咖啡。司马趾高气扬而去。
这时,排在司马后面的顾客使劲冲麦克点头:”她洗了手的!她洗了手的!我亲眼看见。“
月玲埋怨地看那瘦瘦小小青年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瘦小青年过意不去,给了月玲丰厚小费。
麦克在他的办公室兼储藏室里,对午餐休息后静静坐于一角的月玲说,“你知道,有时候,有些人,就是那么不友好。”
商业社会,挣钱是王道。月玲想,自己扯下围裙大呼“我不干了!”自然愿意之极,也潇洒之极。而后果就是:下个月,要么被克明“包养”;要么睡街上做无家可归人士。
她深呼吸,“我这就出去帮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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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凌晨两点,忙完作业,她随便在电脑上翻出几首老法文歌,戴上耳机,听到那首《我的哲学》。
Lever la êe; bomber le orse
抬起头,挺起胸
Sans cesse redoubler d'eors
不停息双倍努力
La vie ne m'en laisse pas le choi
生活让我别无选择
Je suis l'as qui ba le roi
我是打败王牌的优秀战士
Malgré nos peines; nos dierences
即使所有伤痛,所有差距
E oues ces injures incessanes
所有无尽伤痕
Moi je lèverai le poing
我高举拳头
Encore plus hau; encore plus loin
更高,更有力
孤独时候,音乐是良伴,寄托抒发情感。
法语平日说起来低回婉转,歌唱的时候,反而激发小舌音和后鼻音的优势,像小提琴一样,既缠绵凄恻,又铿锵有力。没有战鼓,脑海里却是一个美丽女斗士,与敌兵戎相见。
听着听着,月玲觉得脸上怪痒痒,一抹,竟是眼泪。
自己就骂:没出息的,又哭脸。
又自嘲地想,好久未哭,据说眼泪是超级自然洗眼水,好过珍珠名目液。
果然,第二天,双目宝珠流转,熠熠发光。
38 月玲与克明
周末,克明忙里偷闲,接了月玲去看歌剧《歌剧魅影》(中国版呢,就是《夜半歌声》。青青草111)。
克明西装革履,月玲穿一件蓝宝石色改良旗袍,下摆很松,只有小小开衩。旗袍装束,最适合亚洲女人,因为专为曲线柔和的她们设计。
月玲挽着克明的胳膊,翩翩走在年代久远的剧院石阶,忽然小资得很维多利亚时代。
月玲仔仔细细地盯着舞台,像个贪婪的孩子,每隔一会儿,就有华丽幻妙的布景出现,月玲的脸上就会有一个半是惊奇半是赞赏的微笑。
剧里男女主角唱那最著名的《我对你所有的请求》,男主角唱,
“I'm here; nohing can harm you –
有我在,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
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我的话语可以温暖和安慰你。“
月玲眨眨眼睛,看看身边的克明,他平日打扮极其休闲,此刻剪短那根根刺猬一样头发,剃尽胡须。白衬衣领口雪白,一尘不染,他竟肯穿上这枷锁一样的正装,正襟危坐;还预先预习所有台词唱段防止听不明白,现在正听得入神。
克明听到男女同声唱:
“Share each day wih me; each nigh; each morning ……
与我分享每一天,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
克明希望每一天的清晨,醒来看见的第一张脸,便是身边这个人的,精致面孔,大大传神眼睛,一张嘴,尽吐真言,虚情假意的话,半句也没有。他看一看月玲,她眼睛晶莹透亮,感动于剧情,似有泪光闪动,流光溢彩。
他想对她说,“我无时不刻想念你,夜夜不能入眠。”自觉很文艺,如果月玲嘲笑,克明你从不看言情,怎么说话象琼瑶阿姨,他会无地自容。
曲终人散,克明送月玲回她刚搬的新住所。
那是个极小极小的独立进出的一室一厅。
因为靠近大学的校园区租房厨房厕所什么都要共享,月玲那一天在网上看了广告,打电话预约看房,买一张全天无限次Day Pass乘车票,倒了两趟地铁,一趟公车,才到那里。
开门的房东是个头脸整齐的五十多岁女人,她察言观色,看出月玲喜欢独门独户。但奇怪的是,反而降了月租价钱。
这个微型全土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家具旧旧,但洗刷得纤尘都无,且炉头冰箱微波炉洗浴洗手间都在里面。月玲至怕和交游广泛的陌生人合用洗澡间,来历不明的毛发掉在浴缸里到处都是,也不清理。
这小套间,关上房门,就是自己天下。
克明一踏进来,不留神,头咚地一声撞到一根铁柱。
他揉着额角,虎背熊腰站在那里,显得小小客厅只有巴掌大。
他跟在月玲身后,听月玲喜滋滋介绍各个房间。克明注意到除了小小厨房有一个像一部旧电影里面,“小萝卜头”天天看到的那样大的一个窗,再不见天日。
他说,“你晚上关了卧室门睡觉,四壁都是木头墙,不和西汉女尸的灵柩一样。”
“现在吸血鬼僵尸文化在小辈花季少女里大肆流行,我不小心还过时尚瘾,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