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走向桌子,觉得似乎看到警长的嘴角闪过一抹不以为然的嘲讽笑容。
我是特勤局的伊森·布尔克。
他向桌子的另一端伸出手,警长犹豫了一下,仿佛他的内心正在交战,不知是否该移动身体。不过最后他还是把脚从桌子上放下,坐在椅子里倾身向前。
我是阿诺·波普。两人握手。请坐,伊森。
伊森在一把直背木椅上坐下。
你好吗?波普问。
不是太好。
我想也是。闻起来的味道也不太好。波普很快地笑了一下。几天前你出的车祸还真严重呢!简直是场大灾难。
是,我正想问你关于那场车祸的细节。撞我们的肇事者是什么人?
目击证人说是辆拖吊卡车。
司机目前关在看守所吗?起诉了没有?
如果我找到他,就会起诉。
你的意思是,他肇事逃逸了?
波普点点头。在拦腰撞上你们之后,他就飞快地逃出镇上了。等我到达车祸现场时,他早就无影无踪了。
没有人看到车牌号码之类的吗?
波普摇头,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镀金座子的雪景球。他将它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玻璃圆罩里的小建筑物立刻被卷入一场暴风雪里。
你有开始去找这辆卡车吗?伊森问。
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真的吗?
没错。
我想见史塔宁斯探员。
他的遗体被保存在冰柜里。
哪里的冰柜?
医院地下室。
突然间,伊森灵光一闪,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话一样。
能借张纸给我吗?伊森问。
波普拉开抽屉,撕下便利贴最上面那张,连同一支笔,递给伊森。伊森将椅子往前挪,把便利贴放在桌面上,写下号码。
我相信你有我的东西?伊森一边将便利贴放进口袋,一边说。
什么东西?
我的手机、枪、皮夹、证件、公事包……
谁告诉你我有那些东西的?
医院里的护士。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讲。
等一下。所以,我的东西不在你这儿罗?
没错。
伊森隔着桌子瞪着波普。有没有可能它们还在车子里?
什么车子?
他压抑自己的怒气,控制音调声量。就是拖吊卡车肇事时,我坐在里头的那辆车。
我猜有可能,不过我想应该是救护队的人拿了你的东西。
我的老天。
什么?
没事。你介意我离开前先打几通电话吗?我已经好几天没和我太太说到话了。
我倒和她说过话。
什么时候?
你出车祸那天。
她在赶来这儿的路上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通知她你出事了。
我还需要打电话给我的主任探员——
你的主任探员叫什么名字?
亚当·赫斯勒。
就是他派你来的吗?
没错。
所以也是他叫你用不着事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说联邦探员即将在我的管区里四处游走?还是那是你自己的主意?
你认为我有义务要先——
礼貌,伊森。礼貌。不是义务。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联邦探员可能不晓得礼貌是什么——
我迟早会和你连络的,波普先生。我们没有要将你排除在调查过程之外的意思。
喔,是吗?
伊森迟疑了一下,他想表明立场,告诉警长他愿意让他知道的资讯,而他不想说的却一丝一毫也不会透露。可是他的头实在痛得很厉害,双重影像更是将眼前这个混帐一分为二。
我是被派来这儿寻找两个特勤局探员的。
波普扬起眉毛。他们失踪了吗?
已经十一天了。
他们来松林镇做什么?
我不晓得他们正在调查的案件细节,不过我知道他们调查的对象是大卫·碧尔雀。
好像有听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只要有杂志做『世界最有钱的人』的专题,他一定榜上有名。一个隐居的亿万富翁,他从不接受新闻采访,拥有好几家生化制药公司。
那他和松林镇有关系?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细节。不过既然特勤局的特别探员会到这儿来,就表示他牵涉到重大的金融犯罪。我只知道这么多。
波普突然站了起来。伊森发现他的体型没有他坐在桌子后面看起来那么高大,站起来后,他大约只有五尺四寸,最多五尺五寸。
你可以自由使用会议室里的电话,布尔克探员。
伊森仍钉在他的椅子里,没有移动。
我还没说完,警长。
会议室从这边走。波普绕过桌子,往房门走。也许下次穿件上衣吧?这是我的小小建议。
伊森脑袋里的抽痛因愤怒而加剧许多。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没穿上衣吗?警长?
不是太想。
我要来找的两个探员中的一个,尸体就在离这儿六个街区的房子里腐烂着。
波普站在门口,背对着伊森。
在来这儿之前,我才刚找到他。伊森说。
波普转身,低头瞪着伊森。
请说明『我才刚找到他』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啤酒公园』的一个女酒保给了我她的地址,告诉我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去找她。我今早醒来头痛欲裂。但我身无分文,被饭店赶出来。所以我去她家想要点止痛药,不过她给我的地址显然是错的。
她给你什么地址?
第一大道六〇四号。可是那是一栋废弃了很久的老房子。已经几乎全毁。依凡斯探员却被绑在屋里房间内的一张床上。
你确定这个死者就是你要找的人?
百分之八十确定。尸体腐烂得很严重,而且他的脸还被打到无法辨认。
从伊森走进房间后一直眉头深锁的警长突然放松下来,五官似乎也柔和许多。他走向伊森,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布尔克探员,我不该故意让你在外头等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