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看了他们很久很久,终于叹口气,他把儿子扶抱上床铺:“你这样闹,会受凉……
16、舔犊情深 。。。
”为他拉好被子,父亲说:“不走,睡吧,爹地陪着你。”
止痛针的作用终于完全发挥,章素节沉沉地睡去,睡梦里还拽着邦德的衣角。邦德看着这样的素节,不可抑止地想起来他小时候的样子,带他去看好莱坞的恐怖片,斑驳光影里鬼怪横行,悄悄问:“节,会不会怕?”这孩子倔强地咬着牙摇头,但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那天晚上抱着他回家,十岁的男孩儿蜷在怀里只有那样一小点儿。现在他都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了。
邦德揉一揉素节汗湿的头发,微微笑:汉克死了,素节还在。养了十五年,不管什么国籍,什么立场,他就是我儿子啊。
太阳侧照在素节沉睡的脸上,让他脸上多了些淡淡血色。邦德就这样坐在他的床边,平生第一次像个碎嘴的老爹那样唠叨着:“等打完仗和爹爹、玛姬回美国去好不好?我们买座农场,嗯,养许多小牛小马,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做牛仔么?”
床上的青年的梦想肯定截然不同,他喃喃:“观音……”
邦德愣一愣,很随和地同意:“好吧。带上你的漂亮女孩儿,我们一起去。”他抬头看窗外,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像看到美国农场那么远,他和儿子商量:“你们会养许多小崽子吧?像小牛一样多,爹爹教他们骑马,像教你和汉克一样……”
太阳底下,担心的父亲和沉睡的儿子。
温馨、关爱还有点甜蜜的伤感。
眼珠乱转,精明强悍的邦德很少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
夏克有点儿难过地想:邦老了……
美国人默默鱼贯而出。夏克比较有良心,扶起来黄敬仪。
黄敬仪觉得很尴尬,黄敬仪觉得很值得。
美国人暂时不会离开,航线还在继续。
次日一早,沉睡醒来的章素节挣扎着坐起来,问:“那个来报信的中国女孩子呢?”羞涩又迫切神色,片刻都不能等待。
邦德才想起来,对了,萧观音呢?
黄敬仪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死去,但是他知道她肯定不能再好好地活着了。面对着素节焦急又兴奋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于是就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
直到年轻人眼睛里的寸寸光芒都黯淡下去。他问:“你把她送回去了是么?”
黄敬仪说:“她自己一定要回去。”
章素节恶狠狠地瞪住他的总经理:“她会死的!!”狂怒地掀起身上的被褥,他扭身下地:“我要去找她!”看那不给后果的飙劲儿,这小伙子分明是个美国人。
邦德和黄敬仪一起死死按住他。
邦德说:“孩子,你还不能下地。”
黄敬仪问:“你去哪里找?找死么?”
谁也拦不住这个秀气虚弱的青年,他暴躁的像头狮子。
那天,夏克开车带章素
16、舔犊情深 。。。
节去重庆找人,邦德在后座紧紧地扶着他。果然,戏园子里已经撤去了萧观音的一切水牌儿。黄敬仪托人打听:那公馆里也是空的。有人说二小姐陪着蒋夫人去了昆明。
唯独这个萧观音,从此音讯皆无。
仿佛不曾盛开的花朵,在某个黑夜飘落风中,无声无息,微不足道……
作者有话要说:牛人文强:只提了一句的一个人物,文强。
太有意思的一个人了,介绍两句:文强(1907—2001),男,号念观,1907年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县。他是文天祥的23世孙(又说为27世孙),父辈曾追随孙中山,文强17岁拜见过中山先生;文强是毛泽东的姑表兄弟,他的姑母文七妹就是毛主席的母亲,他和毛泽覃感情最深,中学毕业后,两人曾乘同一条船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
脱离共产党加入国民党,干过特务,干过情报分析,预言了太平洋战争的爆发。
而且年轻时好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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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绝地导航 。。。
邦德在重庆的宅院里开满了花朵。唐妈伺候周到加上没有少爷祸害,不多时日小小院落里便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
唐妈有心,挑几盆开的最盛的放到少爷的窗台,想给他病中解闷。谁知道她家少爷压根不领情。他正给困在床铺上动弹不得,郁闷烦躁、辗转不宁。少爷不看花,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窗外,一天一天的不出声,饭也不肯好好吃,药也不肯好好换。劝也不听,急了就吼:“让他放开我!邦!你放开我!!!”
吓得唐妈心口怦怦跳。
邦德摔门:“那就不要理他!”强迫自己缓口气,他说:“唐妈,没事!节在和我闹别扭!”
重庆的房子本来狭窄,加上主人怄气,更加让人气闷。唐妈知道些许内情:少爷心上的女孩子杳无音讯,这傻孩子带着满身红伤疯找了两天,虽然坐车,回来时衬衫上也点滴染了血。第三天头儿上,邦德和夏克不由分说把人抗回家来,摁在床上。
唐妈念佛:先生这样狠心,雇了金发碧眼的洋大夫来把少爷生生绑在床上不许动。给他糊了那样多的药,瓶瓶罐罐摆满了床头柜。寻常人搞不清楚怎么侍弄,邦德雇了两个护士倒班护理少爷。护士小姐说:“这些是最好的外伤药,不会有后遗症。留下疤痕的机会也不大。”
唐妈寻思:大小伙子落下疤痕有什么了不起?这简直做女孩儿养。叹口气:也是,少爷生的那样秀气……
她不晓得:飞行员的身体是宝贝,比女孩儿还要讲究。
彼时飞机密闭性不好,对飞行员体魄要求尤其严格,最好没有任何疤痕,否则高空气压不稳,伤疤可能会在失速或者俯冲等等关键的时候寸寸爆裂。
邦德养了素节十五年,纵然种种忽视,也有一点无可指摘:养子从头到脚皮肉光润,没有任何瑕疵。倒是邦德的亲儿子汉克自幼调皮捣蛋,身上深深浅浅伤疤无数。因为汉克不喜欢飞行,邦德对汉克那身皮肉倒不像对素节那样上心。做到这样很难,小男孩都顽劣,难免磕碰。邦德对玛姬千叮万嘱:“素节即使破了小伤口也要看医生!他以后要当飞行员!”
寸寸心血,日子有功。成年之后的素节有敏锐的目光和有力的肌肉。他可以在差劲的能见度里准确地找到跑道,能轻松地掌握复杂而沉重的操纵杆。呼啸着从高空俯冲而下,把汉克折腾到呕吐,素节把着操纵杆大声笑:“爹!好过瘾!”
这孩子拥有完美的飞行体魄。
所以邦德分外不能容忍养子被打得遍体鳞伤!这帮可恶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以古怪的观念毁掉中国最棒的飞行员!!更可恨的是:受伤了这孩子还不肯好好养着,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占满了他全部的心肺。邦德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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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着儿子换下染血的衬衫长裤。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糟蹋自己的身子!邦德当机立断:即便捆在床上,也要他完全康复!
医生是邦德的挚友,他说:“这个叫做保护性束缚。当然可以做到。”又犹豫:“一般对精神状态不好的患者才会如此。邦,你确定要绑住他?”邦德重重点头:“确定!”
章素节恼恨地挣:“爹!夏克!放开我!!!”
邦德对素节好声好气:“不是不要你去找人,但是必须把伤养好。”年轻人显然听不进去。邦德非常严肃地问:“你已经丢了女朋友,是否还想没了飞行执照?”
章素节求援地看夏克。
夏克朝他爱莫能助耸耸肩,扭头回机场。
章素节愤愤地别过脸。
邦德少有的耐心终于告罄:“恢复之前你不许下床!”
正是酷暑天气,高温爊热、伤处麻痛、汗出如浆,伤患苦苦的挣扎,手脚腕被细细的纱布磨破皮,然这都比不上心火煎熬。章素节不敢想:那样秀丽的女孩子,如今在哪里?
他怨毒喊叫:“爹!爹!你放开我!!!”
爹带来医生和护士,他们在他身边忙碌。美国医生带雪白手套:尖细针管吐出亮晶晶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