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闼辛恕7考淅镆蚕匀痪朔缎〗愕囊环贾茫辛思阜峙说钠铡?br />
老郭在一旁道:“小蓉刚来就去买了套新的,布置了一下,你的一些东西小蓉也已经给你整理好了,都放在桌子上。你清清看,少什么没有?”
安生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极不大痛快,应该说已经感到生气了,但此刻唯有“忍”字当头,也没有去清点,只把自己的东西拿到外厅的办公桌上,能塞进抽屉的塞进抽屉,不能塞的就用只袋子装了,放在办公桌的角落里。这个范小姐一来,老郭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安生既感到意外,也不大奇怪,甚至想到此后的日子里他少不得忍受更多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安生便正式睡在大厅的桌子上了。这虽然多少有点别扭,但只要不去想,也总算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变化是很快就出现了的。首先是诊所里的气氛有了很大的不同。此前每天上午没病人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哪怕面对面地坐着也只是各做各的事,很少拉家常,诊所里更多的只是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安静得很。范小姐一来,不但是老郭变得说笑不断,文文静静的范小姐话也渐多了起来。知道安生不喜欢聊天,他们便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从女人的衣着到街上的好玩一直聊下去,把安生搁在一边。安生倒也情愿他们的这种“冷落”,不然的话真不知拿什么话插进去。范小姐最初的拘束再也不见,笑声也变得朗朗起来,与老郭那具有磁性的男低音倒是协调。而此前一直唱主角的收音机如今也自然只能沦落为配角了,如果他们谈得累了,老郭邀请范小姐进他的房里看阵子电视,那么配角也轮不上。老郭的房里不但有台电视机,而且过年后又从他娘子那里搬来一台功放,如果放一阵子功放,满屋子震耳欲聋,安生只得把收音机关掉。那时候,他就特别情愿老郭喊他去刷广告,索性每天一吃了早饭就去最好。
让安生更觉吃惊的是发生在范小姐身上的一些变化。如果说喜欢上聊天是老郭的强加影响的话,那么她的打扮非自己喜欢不可。不到一个星期,范小姐便给人焕然一新之感。不但全身上下都换成了新的,脸上经过一番修饰,那几个原先还在跳跃的雀斑也不见了,眉毛是翘得高高的,眼圈儿是黑黑的,嘴巴儿是红嘟嘟的,身上更是香喷喷的。这一切自然应归功于老郭,但实际上他也没怎么破费,只是把记不得是谁留下来的一些女人之物全都送给范小姐便得——虽是别的女人的旧物,但对于一个刚从乡村里出来的范小姐来说,也差不多是些宝贝了。送礼物给雇员似乎是老郭的一个传统,安生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悄悄地把老郭给的衣服换了,换上自己带来的衣服,才觉踏实了许多。旧衣服实在不能穿了他就去买一件,反正十多块钱一件,咬咬牙便买了。
变化还不光在此,自从范小姐来了,老郭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滋润。不但洗衣做饭的事交付了出去,有了男人的洒脱,早先那过剩的热情正愁无处使用,现在正好用在范小姐身上。他再不必为无事可做一个人在那里含着根烟不停地转动取乐,或半夜里开一阵子电视关一阵电视,也不必每到了晚上非得骑着铃木像只黑豹似地在夜里四处乱窜。每过去一天,他便对范小姐多了一分喜欢,在安生面前甚至也不愿再掩饰了。让安生觉得特别好笑的是,老郭为了取悦范小姐,竟当着他的面把菜夹到范小姐的碗里,又看了看他,大概为了避免“误会”,也平生第一次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安生自然不敢领受这样的厚待,老郭夹的菜始终放在碗的一角,然后趁老郭不注意倒掉了。
范小姐哪里挡得住这样的一番甜蜜,不出半月,便投入到老郭的蜜罐子里去了。安生如果说有过阻止范小姐的念头,那只是在范小姐来诊所的第一天。当时老郭劝范小姐喝酒,如果她有心防范,完全可以推托不喝,她不但喝了,还露出了醉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范小姐自有一套自己的打算,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安生自愧不如还来不及,自然更不会干“狗拿耗子”既耗力又无效的事。他不但并不感到惊奇,反而看到这样的结果后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他们两人不正像是合演一出戏么,按照戏文的情节发展着,除了他们心里各自暗笑,其他观戏的人却一脸的惊骇,困惑,与或许永远找不到答案的茫然。
对于安生这样一个看戏的人来说,尽管明知戏永远只会是假的,却也时常犯分不清真假的毛病,这会儿笑过,那会儿说不定要哀叹一回,欲罢不能——反倒落得演戏人的奚笑。
这一日,已是春天的尾巴,他正苦恼时间过得太慢,忽然收到一封来信。来信是春云的,春云的字迹他能一眼认出,尽管不再心跳加快,但激动是难免的。他小心翼翼地拆开读过,还未读完,心已一片乱跳,连忙回到座位上把心平一平。
原来,信中所说的是他曾经心爱过的女子——春云要成亲了,日子定在五一劳动节。他记了一下,正是明天,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要娶春云的自然是那杨彪,那个安生做梦都想不到的杨彪。他还能说什么呢,无话可说了。接着,他开始发笑,觉得他们也真够好笑的,为什么选来选去选上个劳动节呢,何不选在春云生日那天呢,那样无疑更有意义一些——这又管他什么事,又是狗拿耗子多此一举。
他极不痛快地胡想了一阵,决定把信收起来,不再去想了。但信收起来并不影响他要想这件事,于是接着想下去。今天才写来封信,这不是明摆着不收他的礼吗?这是杨彪的主意吗,难道怕他去干扰他们的婚礼?还是春云知道他这时的处境,所以特意拖到现在告诉他,让他不要送礼呢?他叹了一声,便真的不愿去想了,只作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封信,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下午去刷广告,他特意与老林走失,一个人在旷野里胡乱骑着车子,狂吼了一回。开始只是没有曲调胡乱地吼,吼到后来便抑扬起伏了,竟是久违的在春云十九岁生日宴会上他所唱的那首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毡房,
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回到诊所,老郭留下一张纸条,说是去舞厅了,范小姐自然也跟着去了。安生饭也懒得去吃,准备作一首诗,与春云作一番最后的“告别”。但他久已未作诗了,无论如何搅烂脑汁,也是作不出。这是他此前很少出现过的,所以一阵迷惘,之后草草搭起卧铺睡了。
有诗为证:
假如生活给了我痛苦,
请让我痛快地流泪;
假如希望都如那云烟,
请让我沉入绝望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