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1 / 2)

>里跑到那里,而且速度了得,让他跟在后面都总觉吃力。更让安生想不通的是老林哪怕晚上九点钟了在回去的路上也从不叫饿,安生问他饿不,他也说不饿。

可安生感到了饿,而且累。每到一地他都在心里记下,然后可以默算出一天的大概路程,路程不会少于一百里。这一百里的路程还不包括每人需要刷广告的时间,他们竟也一天不拉地干过来了。安生自觉并不算个娇惯的人,但每次都少不了出一身汗,全身失了力气——当然,这都是回去后的事了。饿则是自然的反应,安生每到晚上六点之后就开始产生饥饿感,一直要到八九点才能解除。可不管怎么样,老林就是他的榜样,既然老林能坚持下去,他也没有理由趴下。他有时觉得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让老林饶了他,把速度慢下来,或者干脆一个人先走。老林知道他这又是要抱怨了,便会停下来,跟他说几句话儿。老林干起活来的时候,是没有多少话跟安生说的,所以安生趁机说上几句也就舒坦了点,重新奔那路程去了。

迷路是另一件难免的事。由于渐渐去得远了,老林也直说没有来过,他们掌握方向的“指南针”就靠沿路的指示牌和各自的一张嘴巴了。到了夜里没有月亮时,走在村镇上或者有人路过的地方倒也无碍,只怕那既不靠村镇——自然了没有路牌——又没有过路的行人,道路也是一些沙石羊肠小道,那时可真有点叫天不应的味道。他们只好寻找有灯光的地方,而好不容易去到那里,天色深了,并无路人,人都睡在家里。他们去喊门问话,村人还要提防他们的来路并不肯告诉,或者干脆不作回应。这样的话,他们走错了路的情形时常发生,所走的路离要回的诊所越来越远也成了平常不过的事。这时候,安生早已饿过了头,累也被恐慌所遮盖,反倒会生出几分痛快来,要在旷野中嘶吼几声。连半句都不会唱的老林也会跟着哼几句,从中找到一些共鸣。

他们的勤奋无形当中已经开始让吴山诊所的声名远扬。在安生和老林不停地“播种”的同时,老郭开始等待着“收获”。收获果然不小,应该说也大出老郭自己的意料之外——性病病人从节日后的每天不到一个,很快到每天两三个;老郭问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果然都是看了广告寻来。

来看病的人都有所顾忌,往往要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先用电话取得联系,谈好接头的方式,见了面,不管诊所里有人没人,不用说上两三句,老郭便会把来人接到房里去,一阵“你知我知”的密谈,什么问题便“解决”了。有的大概身份特殊,只是来个电话,约上老郭去他的某一个家中面谈,这时候,老郭的脸上更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对安生透露一句:“来了一条大鱼!”言外之意,就是他又可以发上一笔小小的财了。

安生看在眼里,虽嘴里不说,但心里疑问仍在:“不就是多一点出诊费么,用得着这么高兴?”既然按照老钱的话说老郭已经是个有钱的小老板了,怎会看重那么一点出诊费,就算横了心,出诊费也就是百元之内的呀——大概,当老板的都做到分钱必争的地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老郭之所以不肯把此中的窍门传授给安生,安生的悟性不够大概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事实上,老郭确有一套不寻常的手段。不说别的,安生每回见病人进到房里与老郭一谈便是一个多小时,足以让他自愧不如。那一个多小时要说多少的话,寻到这些话说就是不同凡响的。而且,等谈话结束,病人已是服服帖帖,全把老郭当作了自己的老朋友也任老郭温柔地“砍上一刀”,更是难得。

安生有这样的看法纯属偶然。前几日,他不经意间看到有一个病人当着他的面把一大叠百元大钞数了一遍,他也暗里跟着数了一遍,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竟足足有二十多张。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这小小的性病能有如此大的乾坤,非用“砍上一刀”来形容不可,尽管他来诊所至今足足有半年了。

安生当时并未全然“醒悟”,只是把那病人也当作了老郭的朋友,那些钱也只是借给或者还给老郭的。在此之前,老郭从不在他面前数钱,而他也往往自觉地回避。事后,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越坚定地认为那人此前并不认识老郭这么个人——要说认识也至多是在广告单上认识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付给老郭的治疗费和药费。“两三千元啊,足够支付我半年多的工资,”安生想,“那么,是用了什么药,还是作过了什么样的治疗得用上这么庞大的一笔费用呢?”他虽然从此刻意留心了一番,但到底没能弄明白。他实在想不透,之后也只得叹了一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有什么办法,总算想通了。老郭随后的一番说法更令安生开了窍:“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只信看病收钱的道理。得这种病的哪个荷包里没有一大把的钱,不用在这里就用在那里,总得花掉。何况我这人并不贪心,拿的对于他们来说一根毫毛而已。”安生虽心里感觉有点别扭,但到底承认老郭的话自有一番道理,也就洗耳恭听了。

不几日,他便真正见识了一回。那天早晨,他正听着收音机,门口忽然停下一辆本田,他正纳闷,从车里走下一个肥晃晃的中年男人,进了诊所问道:“郭医生在吗?”安生看了此人一眼,感觉造物主实在有点不公,别人的五官一个个清楚得很,但对此人一抹了事,万幸还有派头的说法,此人的派头端的不小,竟硬生生把那五官上的缺陷盖了。

他已经见了一些来诊所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多少看得出一点眉目来,知道怠慢不得,正准备喊老郭起床,谁知老郭在里面先回答了,说:“我就来。”

安生以为是老郭事先约好的,便请那人坐下,那人客气了一句坐了。老郭没用上一分钟便出来把那人迎上,握着回手,满面带笑道:“黄老板吧,久仰久仰。”

那人嘴角上的余肉一晃,说:“今天刚好抽得一点时间……司机也带来了。”

老郭从不缺殷勤,道:“一起请进来坐吧。”

黄老板道:“不必了,让他在外面等着。”

老郭会意,道:“我知道您的时间忙,我们进去谈吧。”把黄老板迎了进去,没忘让安生给黄老板倒上杯茶。

安生本以为这一谈又是长长一阵,谁知他们没用上半个小时便出来了。以至于他想:“到底是大老板,什么事情都喜欢速战速决。”接着他看到老郭的脸上春风满面,黄老板也是神情自若,便猜想他们的谈话取得了可喜的效果。

果然,老郭坐好,拿出一张处方——这是他对病人成功说服后的惯常动作——在上面龙飞凤舞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今天把针打了,把药拿回去吃,效果很快就会有的。”

只说得黄老板频频点头,道:“若是治好了,一定重谢。”

老郭这时的脸更圆了,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黄老板又道:“只是我今天钱并不在身上。”

老郭道:“黄老板的为人我能不知道么,不碍的。”

黄老板的屁股上被老郭注了一针,因为疼坐了一会,之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去,离去前老郭又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一脸烂笑说:“好说,好说,等我电话。”

老郭直把黄老板送上车,待车远去才转身,对安生眉笑眼开道:“这个黄老板可了不得,身家有几千万呢。”

那神情就像是见了祖师爷,安生本对此全无兴致,可不好拂了老郭的兴头,便问道:“你们很熟吗?”

老郭道:“他这样的大老板要不是这种事能到这里来吗?”

安生领会,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让他赊账?”

老郭一脸玄虚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像这样的人该花的钱一定眼都不眨一下,只要你替他保密。他还有一个病人要来,到时自然可以一起结的。”

安生问道:“他老婆吗?”

老郭笑了:“这种人你要是跟他讲老婆准是说不清的,到时他们来了,你不要多问,知道么?”

老郭的担心有点多余,安生自然知道。

此后,老郭幸福地遐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对安生透露道:“你知道把这一个病人治好了,我们能赚多少钱吗?”

安生已经有底,便神情夸张道:“两千?”

老郭这时像个小孩,用个食指头摇了摇,得意难抑道:“我不赚他这么多,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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