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2 / 2)

吴大婶并不计较,总算把乐生的手给抓住,看了看,果然是好了些,都已经结了痂,她心里虽然总算放下来一些牵挂,但不免心痛道:“都怪你自己不注意照顾自己,受这份罪。你又不在我身边,想操心都操心不上。妈等下再给你用生姜水泡一泡,天一暖和就会好的,这疮可把你害苦了不是。”

晓萍下好了一大碗面条,上面还放了两个鸡蛋,端到乐生的手上,说道:“先吃了再说。”

乐生连忙接了,感到真的饿了,便吃了起来。大婶则说:“快吃,快吃,读那造孽的书,把人都读成这样了。”她因为没有读过书,所以认定都是读书害的,如果不读,儿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折磨了。对此,乐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继续吃着。

看到儿子这么痛快地吃着,作为母亲的吴大婶是最开心不过的,而且还要把儿子吃饭的过程也当着一个最精彩的节目来欣赏,就不由得坐在乐生的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晓萍也随着坐了下来。乐生感觉到母亲和姐姐都看着他,有些不自然了,说道:“妈,你看着我干嘛,你去歇会儿嘛。”

吴大婶自然也明白儿子是不知道她的感觉的,却想到儿子是个小伙子了,这样看着难免会让儿子不自在,就笑了笑,说:“鬼伢,谁看你啦,你吃你的就是,我就是坐会儿。”虽然如此说,她的眼睛还做出移开的样子,但在乐生又埋头吃的时候,又把眼神转了过来。儿子吃得美,她也最开心。一个开心的母亲常常会轻轻地叹一声气,她也轻轻地叹了一声气,甚至眼里含着泪。

楚阳县机械厂里这时是静悄悄的,乐生家门外也是一片静悄悄,而家里只有乐生抽吸面条的声音,静里更透着一份温馨。多么宁静的夜晚呵……

有诗为证:

这是一个多么宁静的港湾,

静静的,等着船儿靠岸;

船儿在风里浪里颠簸,

这里却可以安静入眠。

多么令人陶醉的夜色,

多么宁静的港湾!

喧闹的世界此时无声无息,

不必言语,醉了,醉在人的心里面。

第十七章 逢生(1)

在身上的二百五十块钱被那三个年轻人拿走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安生都感到遍身透着寒意,尽管这时候的南方晚上已不算很冷。透出的寒意是彻骨的,刺心的,悲沧的。

他对自己说:“完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那二百五十块钱拿出来,是不是这里面有着一种冲动的成分,或者解释为不理智或者胆怯。但到底他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追究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呢,钱从他的口袋已经到了别人的口袋,不可能再回来。可以预想得到,追究起来的话,最终的责任者及承受者还是要落在自己头上,那是一件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呵。只要是吃力的事情他这个时候都不想再去考虑了,他只想着一件事,就是他“完了”,彻底地“完了”——其实不需要他去想,这个念头也会自动地冒出来,就像一塑料袋子水被刺了一个洞之后,水就全冲着这个洞哗哗地喷出来一样。

今夜无疑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漫长得只能徒添人的痛苦,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够消停。到了黎明将近时,露水也最浓,安生的愁绪纷纷,眼睛仍直直地盯着那没有光亮的苍穹。初春的寒意像是把这片南方的广袤大地给僵住了,僵成了一张无边涯一片苍凉的网,而他就是那只在网中挣扎着不知所措的蝇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忽然间坐了起来,朝空旷的原野喊了一句:“我还没有完。”没有人听他的自白或者呼喊,除了他自己。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身上——上衣口袋里——还装着一些散钱,而这些散钱他好像并没有拿出来,那三个人也没有搜他的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想起来的,反正是想起来了。于是,一股巨大的兴奋涌了上来,而这份兴奋足胜于当初听到自己被分配到楚州医院那一消息所带给他的惊喜。他仿佛已经死了一回,如今则又活了过来。他的手连忙有些颤抖地在全身所有的口袋里面摸索了一遍,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放在了他的面前草地上。

这个时候是一天里面最黑的时候,但他的眼力仿佛得以神助,竟把钱和废纸辨得开来。他把钱一张张地拿在手上,凑近眼前,不容半点差错地数着。数着的时候,只要是看到了一元的,便有些兴奋,而要是见到了一张十元的,那么他就抑不住胸口的沸腾。

数的结果也是令人振奋的,他还有二十一元一角。二十多元,这实在是太好的数目,至少是他的光明和希望,于是他又有了光明和希望。他把这一叠钱细细地叠好,放回了上衣口袋里面。口袋装了钱进去之后,竟还充满着满足感地鼓了起来——口袋鼓着,其实有着惊人的象征意义。他摸上去的时候,心头马上涌动着一股暖流,人也踏实下来,变得富有了。

他还没“完”!这种感觉产生于“完了”之后,实在是美妙不过的。不过,他也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想,看来他的计划得作一些更改,因为确实也有这个必要。首先,这些钱大概不够他去看海了,从地图上看,这里离大海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虽然有些遗憾,但机会总是会有的;再者,他要生存下去,这时候他的生存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不相信自己的一生就停止在这里;而且,怎么生存已是一个大问题,大概此前只从事他所喜欢的职业这一观念也需要做一些调整。他觉得自己其实还可以做一些事情,比如说——任何事情,只要有人肯让他做。这个问题广泛无边地考虑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天一亮就开始行动,他想。

接下来,他想睡一会儿。睡的过程当中,他开始有点后悔,后悔没有把钱寄回家里去。如果把钱寄回去了,也不至于就这样没了,那可是两三个月的积蓄呀。弟弟还等着他这个月寄钱做生活费呢,那可不能拖的,一拖就要饿肚子了,如今怎么办呢,他一筹莫展,只是替弟弟难受。幸好,这都是些没办法的事情,他也就迷迷糊糊睡了。

天一亮,阳光就刺开了他的眼睛,尽管全身都是酸溜溜的,但他还是爬了起来。他刷牙的时候吐了几口血,而又想起这血该是昨晚留下来的,就又想起了那三个人。他咬了咬牙,恨那个打他的人手够狠的,没有良心。不过,既然没有良心,你骂他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他就不愿再想了。倒是洗脸的时候发觉这水冰凉冰凉的,使他怨了一回南方的气候,还像是找到了发愤的对象,把那水猛猛地扑到自己的脸上。

早饭自然是不用吃了的,他背起了行李,摸了摸仍有些肿的脸,开始朝来时的路走去。他要走回头路了,尽管他十分的不情愿。

人在这时候,要么什么都不想,要么想法总是很奇特。在到过一个个的城镇之后,看着那一个个或忙碌或悠闲的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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