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1 / 2)

>    金婵面色灰暗地在他脚边伏地跪下,梁徵扫他一眼,转身就走。

“金婵?”青皇托起金婵的下巴确认她的面孔,仍意外于她突然被人带来,便又叫梁徵,“站住。”

梁徵半回转身,提剑随意施了一礼,“陛下。在下要事在身,请恕失礼。”

若非看金婵可怜,实不愿走这样一趟。与谢欢来过一回找烈云,青皇宫殿的位置都记得清楚,但如今烈云不在此地拦他,烈云在华山。

谢欢则不知去向。

他往谢府看过,门外如常,府内却一片惶惶然。有谢铭之威,固然不至奔走混乱,但人人交头接耳所言,是大公子于众目睽睽被人掠走。

都已平安返京,反经此乱。

梁徵想不出谢欢会在哪里。

面前谢欢极力要保护的皇帝比从他口中听来的看起来更加年少,年少得简直像个孩童,满身少年人的青涩几近瘦小,可脸上仅仅残留下一两分孩童的神气。即使与他处在同一高度,好像他也习惯用俯视的眼光看人。

梁徵不想与皇帝多言。

“陛下!”金婵因感紧急,不避旁人,直言了出来,“谢家围困……围困,求您想法子帮一帮公子。”

终究是没敢说出挽花楼三字。

“谢铭大胆动我臣子,我自然要他好看。”青皇正烦着,却也可怜她梨花带雨,伸手搀了她起来,仍怀疑地盯着梁徵背影。

烈云一走,连个清静都不能有了么。

梁徵却听见金婵对青皇哭诉谢欢,再次回过头来,“陛下知道谢兄的事?”

青皇眯起眼睛,“怎么?你认识谢欢么?”

梁徵完全转过身,“在下与谢兄结义兄弟,情同手足。敢问谢兄现在何处?”

“朕为什么要告诉你?”青皇看不过他失礼。

若不是知晓青皇不会武,梁徵几乎想要拔剑威胁。但拔剑何用。他拨剑身后,抬手躬身长揖,恳切道:“请陛下告知谢兄去处。”

虽不是全礼,但他这般干脆,青皇也稍稍意外。眨眼时间的迟疑,索性说了:“见他不难。放下你的剑,缚了两手,跟朕走一趟就是。”

梁徵迟疑的时间很难察觉。

“此剑谢兄所赠,不敢丢弃。但请暂寄于此。”他双手解剑轻放于地,又自背了双手,自有人来以绳索绑缚了他,梁徵果然毫不反抗。

“爽快人。”青皇扯了一边嘴角笑。

“君无戏言。”梁徵说。

青皇点头,揽了金婵站起,“好,随朕一行。”

皇宫当然不比寻常人家院落,青皇一摆驾便要是浩浩荡荡的仪仗。但青皇挥手一概免了,只带了金婵同几个宦官步行。至灵静庵一停,回身示意梁徵这就到了。

宫内竟有庵院。许是谢欢曾提他姐姐修习之所。

他来寻他姐姐了?

“你同他结义兄弟,很亲是不是?”青皇突然问他。

梁徵点头,“是。”

“朕命你一件事。”青皇懒懒地说。

很怀疑青皇接下来说出的命令,但青皇不卖关子,直接说了。梁徵感到怀疑,但青皇只是说:“你不遵朕也不罚你。需得着的时候,你那么同他说是朕旨意就是。”

梁徵于是没有拒绝。

青皇看起来松了口气,又说:“朕再提醒你一句,他伤得重,不是朕叫人打的。你见着不要哭天抢地。”说后一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金婵。

梁徵心一沉,却也说:“在下知道。”

他不知道谢欢会这样。

宫内原是多规矩,但青皇是将他隐藏此处,许多事反倒省了。怕沾了药迹,一床薄被只遮盖了谢欢下身,房内几人也一时都不避。

梁徵退了一步,依稀像是刚刚与谢欢相遇时,以为他要死了,承天玉缓着那一口气撑他到达氓山药谷。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只顽强地不肯死去。

叫人震惊地不敢接近。

这里没有承天玉,也没有容蓉,但还好谢欢还半开着眼睛说话。

青皇与他说了几句,然后金婵。

忽然之间谢欢看见他。

然后笑了一笑。

他仿佛半梦半醒中迷离一笑,虚空中宛如烟云摇荡。他还是这般好看,这孱弱时,把平日故作的得意都去了,余下三分可怜,七分如梦如幻。

梁徵随他笑容怔了怔。竟感剜骨切肤之痛。

“梁徵。”谢欢微微抬手,再不看身边青皇一眼,“你怎么这模样。”要笑他被轻易绑缚,却笑个没力气。

梁徵近前了几步,双手被困于身后碰不得他,便在床边跪下了。

了非闪开一旁避免生受了他大礼,他并不理会,只看着谢欢手指慢慢触碰到自己脸上。

“你来晚啦。”谢欢说,“你救不得我。”

对不住。梁徵想说,但靠着他手心,只觉得满腔愧意,竟说不出口。

“是我自己想得太好。”谢欢说,好像知道他所想。

他想的什么。好像他就是应该及时出现,同过去数次一样救他于危难中。

这场面叫人不自在,了非早悄然回避了。青皇仰天看了看天花板若有所思,再看回来时不见眼前有变化,一挑眉扬声说:“谢欢,朕正事还积着。有空再来看你。”

谢欢总算闻身侧头,“臣恭送陛下。”他总算放弃要起来,却还是说,“家父……”

“朕对他怎样如何能被你左右。”他再说起,反而使青皇愠怒,恼他怎么忽然不擅察言观色起来,“你也太高看你言语轻重。”语毕拂袖而出,金婵慌忙跟上。

谢欢无奈,倒也自知高热中意识迷糊,随他去了,转回来注视床前的梁徵。梁徵紧缩的眼神叫他一身连不疼痛处也变得痛将起来,只得再笑一笑,望能缓梁徵一缓。

“你想什么?”梁徵问。

“想当年,你总是要来救我。”谢欢说。

梁徵锁眉难受,谢欢招手叫他过来些,突然贴近往他脸上亲了一亲,笑道:“我又不怨你。”

全然不怨,此时见一面已是惊喜。

往日就当谢欢惯来风流的过分亲近,也就罢了。这回梁徵却已感脸上一烫,一时五味杂陈,早想要讲的话不知怎生开口。

“我问你。”谢欢转眼又已正色,重聚精神,“烈云是不是在华山?”

梁徵点头,“你知道他去做什么?”

“能猜着几分。”谢欢一手抓着他衣襟,“你师父好说话不好说话?总之他要问什么,你师父一定得说。若要欺瞒,被他知道了,你们整个武林都拼他不过。”

“师父欺瞒烈云前辈什么了?”

“你师父三十年前带走了他儿子。虽然不知存亡,但这世上理应只有这件事会叫烈云离开皇宫。”因感急迫,谢欢说得快,身上痛楚都要不觉,“他三十年都没离开,因为他觉得人早就死了……但是……”

“师父不会杀一个孩童。”梁徵打断他说,即使担心他精神,但这样大事,不能不听下去。

“婴儿,他儿子当年未及满岁。”谢欢说。

梁徵正了颜色,“那便更不会。再罪大恶极的人家,师父也不会杀死一个婴孩。”

谢欢看着他,轻声说:“那就是了。”

有一会儿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梁徵的脸。但是很快,他轻轻推开梁徵去,“这般危急之时,华山定要你回去。烈云的武功做不得玩笑不说,他更不是仁慈心软之人。你与他也算得几分半师徒的交情,快些回山,与他周旋着些,以免无辜者受他折磨。你放心,他若真要逼问,倒不会要杀你师父。”

他并不常常这么一来就说正经话,梁徵也不知他意识不稳中失了本性,还是果真想赶自己走。是该走的,他告诉连羽只耽搁半日,这半日已是到了。

“你跟我走。”梁徵说。

“不。”谢欢想都不想,“你这是哪里来的浑话?”

“我断不能叫你再受此般苦楚。”梁徵难得强硬,起身用力,直接挣断了方才自愿受缚的绳索,俯身要抱他,掀开锦背却又只见他从背脊到腿部大片的新伤,简直无处着手,手臂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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