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愣,谢欢便无预兆地,伸长了手臂来够他的脖子。
梁徵俯下来一些给他抱了,深锁眉头问:“怎么?”
谢欢没说得什么。因为双臂紧紧搂着他,便是呼吸在他耳边,扑来一片温暖潮意。
他不知谢欢何意,但这相拥无法拒绝,亦搂了他肩膀,想要用力却又不敢,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益发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曾婚娶,未配佳人。你若有意,怎知我无情。
“不知君心似我心。”谢欢在他耳畔说。
这话无头无尾,但叫他了然,原来千言万语自都不用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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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徵推着谢欢的手臂叫他退回去时,谢欢有些恋恋不舍之意,但还是从了,默默缩回床上去,仍满面微笑地盯着他看。这笑容中竟是些着迷之意,梁徵不禁略感赧然,不知谢欢本人已是俊美无双,自己有什么好叫他沉迷之处。
谢欢只管胡乱在笑。
“皇帝托我给你传旨。”梁徵说,碰了碰他的脸,感到他的皮肤比先前更加烫热,这不是好的迹象,他应该好好休息养伤。
谢欢做了个鬼脸,“他刚刚才走出去,不会自己跟我说,还要你传什么旨?我不信你。”
“假传圣旨听说是杀头之罪。”梁徵说。
何况他从来不说谎话。
并无旁人,谢欢夸张地表露出对青皇的怨气,“讲。”
“跟我离开京城。”梁徵说。
“说他的旨意。”谢欢满脸不耐。
梁徵点了点头,“这就是旨意。”
谢欢愣住了。
“为什么要公子走?”金婵小心地问。
“女孩儿家,不要问这些。”青皇本是不说,但是走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对金婵笑,“他走不走,其实与朕何干。朕要做什么,哪里还顾得上区区一个谢欢。只是他若在此,终日对朕絮絮叨叨,总是不爽快。”
金婵不明他说些什么,却也道:“公子总是好心。”
“哪要他什么好心。”青皇不痛快地摇头,“谢欢行事,拘于眼前寸光,可不知道朕当初想些什么,居然钦点他做了进士……”他顿住了,脚下一停,脸上翻作了苦笑,“朕自然是好眼光。”
“陛下?”
“不要说了。”青皇执了金婵手,“今期不同往时,你也不必再出宫,随朕在宫中享福逍遥便是。”
谢欢看上去完全了解青皇这道旨意的意义。梁徵帮他大略包扎了伤口,谢欢自己咬牙切齿地正了衣装,出去寻着了非说了几句,回来就道:“走吧。”
梁徵嫌他发热中仍衣着单薄,好在了非体贴,叫宫女送了件斗篷进来,梁徵便给谢欢披了。打量他不会轻易着凉,才才略矮下身,让他伏到自己背上。
“去华山?”谢欢勾着他脖子问,“让我走一走挽花楼怎样?”
“没空。”梁徵带他越过宫墙时说。
“我把无双剑藏挽花楼了。”谢欢说。当时扮了女子去见谢铭,自然不能佩剑, 又无法放心交给金婵保管,只得就地藏了挽花楼。
“我在这里,你要剑做什么?”梁徵不愿再误时间。
谢欢精神不济,无力和他争执。梁徵反手托稳了他,在谢家别院外找到自己的马,抱他上去,恐压着他背部,便与他正面对着叫他自己抱紧了,立刻赶路。
谢欢这样伤势并不该长路颠簸,梁徵心有歉意,但也决无法容忍他独自留在京中。只好单手持缰,尽力平稳地托着他,几乎不叫他碰到马鞍,好少些颠沛。也许过于平稳了些,梁徵又不肯引他说话,谢欢不多时便陷入昏睡中,原本抱着他的手松了力气。梁徵便控制着自己的手劲,怕碰疼他的伤口,又担心他掉下马去,极尽可能地小心翼翼。
只愿尽早回去。
经过城市时,梁徵便换一匹马。
似乎遇到谢欢的时候,昼夜奔波总成常态,未知何时了结这百般乱事。
心内却又明了,谢欢既无意脱身,或是永远不能了。
便只是与他紧靠,温香软玉在怀,若得一日,便是一日而已。
华山上一片寂静。
梁徵单手抱了谢欢步步走上山门,对这寂静感到戒备,因无法预料发生何事而紧绷心弦。
“梁。”
越岫在路旁叫他。
他从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此时这张缺乏生气的面孔也让梁徵觉得安心,“二师兄。”
越岫看了他怀里谢欢一眼,又转头看琼台峰方向。
梁徵不解,幸而水瑗正疾速从山上掠下,越岫伸手将他一拦,水瑗扶了他手臂停步,本要与他说话,转头已看到梁徵,就先对师弟一笑,“哦,小梁,你总算回来啦。”
“山上怎么回事?”
“我怕出事,叫乔子麟带人大多避下山去了。柳宫海与他交手都不敌,就别叫别人去犯傻。”水瑗满不在乎地说,也看了看谢欢,“你怎么把这位带过来了?”
“他……”梁徵不知要不要解释。
水瑗摆了摆手,“你送他回房。我们再说。”
烈云没有杀人。
他只是坐在琼台峰荀士祯修行的洞府外,若有人来,他便把人打下去。若无人来,便只是坐着。
荀士祯在洞内,却偏偏不与他相斗,也不出来。
这样已耗了数日。
“他想要什么?”梁徵想起谢欢说关于他原有子嗣一事。
水瑗耸耸肩,“他和师父说话,又不和我们说,谁知道。不过我们可以猜一猜他为什么不认真动武。”
梁徵不打算猜,直接等水瑗的答案。
水瑗不卖关子,道:“他今日行事,与以往江湖传说截然不同。固然是武艺超群,也不是传说里那样宛如神魔的地步。他们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
“他们?”梁徵不明。
“当然是柳大侠们啊。”水瑗说,“我觉得么他能三十一年不出现就足够蹊跷了。而且我们知道他是在皇宫是不是?皇宫于他有用之物只曾听说酿草。我让你去偷过醉湖酿草了。我猜安心宁神之物,世间千万,却也许独这一种于他有效。可如今他离开皇宫,要维持清醒也许就不那么简单。”
梁徵考虑了,然后说:“师兄认为,烈云前辈之所以克己不战,是恐再次失了心性?”
“猜想而已。”水瑗说,往琼台峰望了一望,“你想要去再试试他如今武功,还是就这样等他和师父耗下去?”
“不可。”越岫说。
水瑗瞧瞧他,“越岫担心得也不错。那人现下显露的武功,我们师兄弟五个联手未必不敌,但若果真引出本性,那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柳宫海是为此事去的京城探查情形?”梁徵问。
“谁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要管我华山的事,我不要他管,和他吵了一架他就走了。”水瑗说,“别管他,想想我们的事。”
“等。”越岫说。
“他想等等,我想联手去寻那人的晦气。乔子麟同意我,小连同意他。”水瑗一边说,一边在自己与越岫之间来回指,“小梁的打算?”
“我想去见见前辈。”梁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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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出于对梁徵的关切,水瑗把他带上琼台峰,并且没有马上离开,而只是退后几步坐在山石上。
就算梁徵曾有一丝期望会出现在这里的并不真的是烈云,现在也消失了。
据水瑗说,烈云不搭理任何上琼台峰来的人。梁徵认为水瑗很有可能做过千方百计引他说话的事,才得到这样的确切答案。只是骗他出来这个法子,水瑗一定就试过不少了。
所以当梁徵上前见礼寒暄,烈云也不理睬时,梁徵也并不怎么奇怪。
若谢欢所料不错,烈云果然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