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大部分人头脑简单,都反对改变用途。现在我们要动工改建了,那些刁民来闹事,我们自己得赶快弄一些民意调查表,都写上同意改变用途的意思,起码要填写百分之六十的调查表,小区1500户,我们得在一个小时内弄900份调查表应付一下,否则就要出大事了。听说他们向媒体投诉了。”
原来是找我们这些新人来做假。新人对业主来说,都是陌生人,他们不会怀疑。老马真是一箭双雕,又做出了成绩,又把我们玩了一次。
我和行政秘书、望月三人赶紧按老马的指示填写民意调查表。调查表里有五个简单问题:
1、您是否同意把架空层改为便民超市和网吧?
2、您认为改为哪类商业用途最好?
3、您会不会光顾本小区的超市或网吧?
4、您觉得本小区的超市和网吧营业面积以多少为宜?
5、您认为本小区的超市和网吧营业有没有必要24小时营业?
我们三人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笔,尽量用不同笔迹填写。当然都是同意改为“便民商业用途”。半个多小时,我们几个人就炮制了900份民意调查。
外面吵得越来越凶了。记者和警察也来了。因为没有人动手打架,警察说些含含糊糊、客客套套的鸟语就走了,记者却要求进来看民意调查表。
记者亮出北京一家牛气轰轰的大报社的工作证,这报社的名称,可以让一个贫困县的县长为之肃穆。他说有业主联名向他们和住宅局投诉,来调查情况是否属实。老马让记者进门查看民意调查表,客气地说:“你们记者来得正好,我还想请你们来呢,其实大部分业主已经同意我们的便民方案,只是有一些刁民想敲诈我们一点钱,我们没同意,就煽动一些邻居来闹事,我们已经报警了。”说着又端凳子又倒茶。
业主和保安还在外面吵。我拉上大汉和望月先走。老马说,不能走啊,晚上一起陪记者吃饭。我说,中午的饭还没吃呢,就谈晚饭。老马说,吴主任不给面子,我也没办法啊。
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肚子饿得头有点晕。望月也忙得来不及喝水,口干舌躁。
一走出大门,大汉就开骂了:“他娘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这点破事,竟然叫我们来作假,大材小用。”大汉说他已经吃过一份快餐,不饿,只是昨晚没睡好,想回去睡午觉。
我和望月去西餐厅,各吃了一份快餐、一杯柠檬茶。面对面坐在摇椅上,摇着摇着,就把话题谈到了老马。
望月说:“这老头智商不高,但权力欲望很重,你要小心点才好。我倒是无所谓,我没想混高层。”
我说:“要我怎么小心呢?我已经一忍再忍了,我总不能整天对他点头哈腰吧?”
“那是。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关键的问题是,我还摸不清我们几个上司对老马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也怕老马,我没话可说。”
望月叹了一口气,说:“一个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还怕自己手下的部门经理,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分析说:“估计是看在牛老板的份上,表面上对他尊敬和客气一点而已。”
《商道门徒》5(2)
话还没说完,我又发现望月手上被烟头烫过的小伤疤。她发现我的眼睛盯着伤疤,马上说:“唉,不谈了,走吧。”
我买单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望月帮我拿着外衣,在门口等我。
两人之熟悉,如前世相识。我有一种预感,今天回去,我们的故事可能会发生一些情节。
《商道门徒》6(1)
回到花园街,已是下午四点多。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在我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床上,形成一个非常奢侈的背景。
望月的宿舍离花园街较远,理所当然要到我的寂寞古陶屋参观参观。她一进屋,仿佛那个叫“陶”的女人从墙上走了下来。
我烧了开水,泡了两杯清香铁观音。一人一杯。
走得太累了,突然感觉再闷的屋子也是天堂。
看着被子上的阳光,感觉只有在这样的床上,才有点像生活在深圳。我拿个大枕头放在床头,轻轻地斜靠在枕头上,闭上眼,让阳光性感地抚摩。
望月感觉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阳光有点刺眼,像被人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把窗帘拉上。
今天走了大半天,脚后跟有点刺痛,小腿肚子有点酸麻,躺在这么暖和的床上,真想好好死一回。
望月也斜靠在窗台边,蜷缩在床的另一角。床紧靠窗台。一同从深圳来这异乡,有天然的亲切感,熟悉的陌生人。
望月沉默,骨子里透着伤感。
我说:“望月,也许我不该问,但我一定为你保密,你为什么要自己烫伤自己呢?告诉我好吗?”
望月默不作声。接着,她抽泣起来。声音不大,却让人感觉撕心裂肺。我吓得手忙脚乱。
我给她倒茶,又倒水。
一会儿后,她坐了起来,眼睛盯着窗外,似乎想打开一个轻易不能揭开的魔坛盖子,神色暗淡。
一个恐惧与凄凉经历,在她湿润的眼睛里弥漫开来。
原来,望月的姐姐叫望云,早在一年前就死于非命。
那是一个郁闷的夏日。一个女人在深圳牛巷村里突然发出恐惧的尖叫声:“来人啊——这里有人的手指头。”
牛巷村是深圳一个城中村,小巷纵横交错。村的偏僻处有个垃圾屋,小而矮,像土地庙。
尖叫女人以拣垃圾为生。那天,她突然找到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透过垃圾袋,她用手捏了捏,以为是熟食品。富人的垃圾,有时就是穷人的美食。
打开垃圾袋,她发现是女性的手掌和手指头,吓得丢魂失魄。
她踌躇再三,终于报了警。这就是后来轰动珠三角的“5。12碎尸案”。
被杀害肢解的女人,就是望月的姐姐望云。
望云是一个香港商人的红颜,他们同居于牛巷村一套三房两厅的出租屋。男人一两个星期才来深圳过一夜。
港人都是食色动物,只要挣到钱,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一到周末,他们走过罗湖桥,杨柳岸晓风残月,或者唾沫横飞地赌马搓麻。那些七老八十的秃子,只要吞一粒伟哥,整个世界顿时性感无比,每个女人都变成玛丽莲·梦露。
经常独守空房的望云,倍感孤单,便在村口贴广告,出租套房里的一个单间。
一个做传销的女人正好相中这间房子。两人讨价还价后签下协议。传销售女人当天交了钱就搬进去住。
传销女人本想拉望云做下线,不时给她灌输一套金字塔形发财的理论,又动辄引诱她去参加老鼠会。在一群情绪高昂的人群中,理智很清醒的望云,突然像中了毒,交给了女房客3500元钱,朦朦胧胧成为她的下线。
传销女人时不时送些洗涤用品、美容用品给望云,而且勤快乖巧,地下有根头发,她都会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起来,放进垃圾桶。
望云对她说:“你真是个善良女孩,跟你住一起,我好放心。”
传销女人看到望云穿玉戴金,羡慕无比。而距离供楼供车的日子,似乎还有点遥远。她开始对前途动摇了。老鼠会上的豪言壮语,敌不过一张信用卡。
这个外表善良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暗地里跟望云的香港情人眉来眼去。后来,趁望云不在家,他们俩一个有用意,一个有激情,很快便有了云雨之欢。
欲望是女人的黑洞。为了望云的财物,更为了把望云的有钱男人占为己有,有一天,传销女人在给望云的饮料里偷偷用针注射进了迷魂药,然后把望云拖到地下勒死。
《商道门徒》6(2)
迷杀望云后,传销女人突然想起曾经被狂轰烂炸的新闻:某人杀人后将尸体进行肢解,然后抛尸野外,神不知鬼不觉。于是,她决定将望云碎尸。
她打电话给一个温州城老板,说找到了一条财路,只要他帮点忙,保证他下辈子衣食无忧。半年前,她去温州城推销产品,认识了温州佬,发生过一夜情。
温州城冷清如废墟。
温州佬与传销女人谈好了3万5千元的处理费,一个人带来了电锯,鬼鬼祟祟关起门,把尸体进行切割。他亲自动手,是怕人多嘴杂。
望云的身体被锯成八节,手脚也被锯成好几节,整个头颅连着脖子被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