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擦着那些茶余饭后闲聊江湖之人的肩膀而过,那些断章片语落入耳际,你却只觉未闻。
你不语,反倒是旁人认出你粉红背影,又一片议论纷纷。
“那不是拂樱斋主么?他可是枫岫主人的好友哇,如今枫岫身亡怎不见他伤心?”
闻此言时,恰有几片落枫至你眼前飞过。你低头见那叶上浓郁的红,似方想起此时已是入秋。
又是秋么?你不喜欢的季节呐,太过于衰颓与腐朽。
你走过,将那几片枫红置于身后,却忽疑惑为何众人皆言你二人为好友。好友么?你笑起,怎自己都不知道众人反似都知道了。
果真死了么?死了便死了罢,与你何干,与拂樱斋主何干。
你便回了拂樱斋,闭了大门,谢绝人客。
先时隔三岔五还有人来向你打听关于枫岫之事,结果统统被你很不客气地扫地出门,渐渐的,无人敢再来关顾。
拂樱斋难得如此冷清,你却混不在意,每天只添加着衣物无所事事。关于枫岫之死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锁定的凶手亦有十几人。
似有枫岫生前好友欲寻去报仇的,来约你一同,不料竟也吃了闭门羹。
报不报仇,又关你何事。
你只管过你自己的日子,气定神闲,漫不经心。
小免尚与你为伴,无聊时调笑几句,你笑起来也很开怀不是。
“枫岫阿叔那事,斋主当真不插手?”
少女心中藏不住话,好奇了便直问。
你只是笑,眼神有些冷,“枫叶与樱花,本无交集。他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小免再没问下去,日出日落间那人名字便提得少了,宛如他从未出现于此。
只是在不经意,或很偶然的时刻,你抬头见那秋色渐浓,会忽而忆起许多年前的秋日,那人曾问你一句:“枫叶红于深秋,樱花开在早春,岂非永远不得相逢?”
于是那夜,你烧了一壶酒,对着天上渐渐明润起的圆月独饮。
不常饮酒之人易醉,小免自一旁伸手相扶,架了你在那朦胧夜里回房。
路至中途,有秋风扫过衣领,忽来凉意似让你瞬间酒醒,抬头便突兀地唤了声“枫岫”。那是被你遗忘且再未提及的名字——自那名字的主人身死。
小免惊吓间怀疑自己听错,再看你时,你已伏在她肩上,沉沉睡去。
那一声唤,虚幻无比。
“小免,今日初几?”
“十三,八月十三。”
你转身而去,说要离开数日。
于是两日后的夜晚,你人影已出现在江南。
你去了那人埋骨之地,江湖传言那袭紫衣便陨落于此。
你默默立于那寸土之上,圆月当空,你却知晓月愈圆,人愈容易孤单。
于是你俯身,在那曾浸入他温热血液的所在,亲手栽下一株樱花,尽管此已是秋。
其实是樱花愿违背时令来寻那抹枫红,是以那死去一方该是樱,不是你。
然而,为何会这样呢?
“你莫非不知樱树植于深秋必遭寒霜冻死么,拂樱?”
自身后响起的声音,使你植树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惊诧回头,便见那熟悉紫衣。
这人,竟未死么?
你立在原处,身未动,已忽觉眼中朦胧。
那人缓缓伸手,与你双掌相触,温热的——并非魂魄呐。
恍然间,你已上前将那人拥紧,喃喃唤出,那终日不敢面对却始终痛楚着肝肠的名:枫岫
===============================中秋快乐的分割线
月圆的夜晚,他习惯性温上一壶茶。
琉璃仙境的池塘里夏荷已谢,残留几片衰败白莲花瓣,与那苍老枯萎的荷叶一同,耷拉着就这样败下去,败下去。
秋来多时,夜里风深露重,微有寒意越颈而过。
他微微萧瑟了肩膀,忽而想起清晨时那人立于玉波池边,望着那一池子过季的白荷暗自沉思的模样。
或有些伤感罢,他想,沉默的人是否都过于细腻?
“叶小钗去了何处?”
面对屈世途的询问,素还真只是摇头。
不知,是真不知。他知晓的,只是那人必会回来。
八月十五,可是说好一起看那月圆涨落?然那人清晨披了满身露水离去,竟未与他留下一字一言。
他便知叶小钗或许遇上了甚么麻烦,却并不欲让他插手。他尊重于那人的每一个决定,所以他只能等待。将桌上的茶温了再温,终于滋味淡去了也未曾饮上一口。复又倒掉重沏,等待却未止休。
乱了发,污了衣,他手中刀光剑意不停。
刀锋亮白,宛如那人温润的苍发。剑锋青青,仿佛那人笑意的眼眸。
对面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有血飞溅,落在皮肤上暖热而不真切。他不欲去分辨那热度是自谁身上涌出,自己或他人。
那倒下的人也仅是倒下了,身上挂了彩,却不致命。他出手不够狠,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坚持。
身旁还有人,四面八方地涌来,十八般武艺全往他身上招呼。他只是挥舞刀剑,重复地,机械地,略微倦怠地。
忽而想起与人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人总有意无意弥补在他刀剑走势最虚弱的位置。
“前方给你,你的身后交吾。”那人的微笑一如他之人名:还真还真,反璞归真。
“素某的身后亦交你,叶小钗。”沉默的刀剑者更加沉默,唯有将手中刀剑握得更紧。
月落星沉,这样的厮杀,究竟要继续到何时。
他知那人定在等待自己回去,八月十五的圆月落满清辉,只这一日,可将那些俗事烦事天下事用扫帚扫出红尘。琉璃仙境大门合上,隔绝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