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好东西,锁上教室后回家;新的家,这得感谢洛斯本爵爷的帮忙,一位她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他不会再接近她,她没有危险了,彻底地安全。
同时也无聊透顶,烦闷至极……
……直到几个小时后,她从壁橱里拿出桌巾,这才发现莉薇留下的信。
瑞麟赶到海德公园北角时,已经汗流浃背、怒火冲天。他迷了几次路,甚至得在两次碰到觊觎他财物的混混时快步跑开。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时,瑞麟会直接迎战,将他们揍到头破血流,可惜他没有时间,而必须像懦夫一样逃离战场,这对他恶劣的情绪只有火上加油。
他也气自己竟然没想到雇辆马车,可以省下一大堆麻烦。
因此当他向莉薇走去时,心情并非最佳状况。她正和某个卖饼的女人说话,旁边有个块头像小牛的男孩,显然便是那位丁奈特。他的头紧连着肩膀,好像没有脖子,肩膀宽到必须横着才能进门,连站姿都像头牛:头部前倾,只转动着眼珠观察周遭环境。
瑞麒挺起肩膀,抬高胸膛,跨步向那两人靠近,然后舍弃一路上演练好的委婉说词,单刀直入地说:“温小姐,我来帮你回家。”
湛蓝的娃娃大眼圆睁。“怎么了?妈妈出事了吗?”
“不,出事的是你,”瑞麟说。“我猜应该是撞到头之类的,否则不会想出这种脑袋烧坏的计划。
那头笨牛双眉皱起,挡到莉薇前面。“嘿,滚开。”
“该滚的是你,”瑞麟说.“我不是在和你说话。”
男孩拎起瑞麟的衣领。
“放开。”瑞麟说。
“唷,听听看,”男孩说。“这位小妞说话真有教养,不是吗?”
“小你个头。”瑞麒一拳挥向小笨牛的下巴。
宾迪当时在俱乐部,门房转达他的某名仆人有要事禀报。
大事不妙。仆人上次找来俱乐部,是因为雅黛从祈祷会回家后突然晕厥。
当宾迪走进前厅去见唐斯时,神色依旧冷静自持。一看到他,唐斯的表情如释重负。
大事真的不妙。
宾迪无视在胸臆间流窜的寒意,命仆人简要说明事情始末。
“莱尔爵士不见了,爵爷,”唐斯用力眨着眼睛。“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跟平常一样看他进了印刷店,便走到波特咖啡馆等他下课,然后跟平常一样,在他下课前几分钟走出咖啡馆等他,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我等了十五分钟,然后跑上楼。教室锁上了,敲门也没人应。我下楼问彭老板今天的课是不是已经上完了,他告诉我今天没上课。温太太的学生今天没有来,所以她提早回家了。”
寒意更甚,麻木了知觉,时间仿佛减缓速度,几乎像是冻结。“我知道了。”宾迪说完,要侍者取来他的大衣和帽子,带着仆人离去。
返家的短短路程中,宾迪牢牢锁住感觉,命令自己专心分析眼前的问题,这是他平日解决其它问题的方式。
回到家门前,宾迪已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归纳成最可能的两种状况。
一、瑞麟逃家了。
二、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万全的防护,这是有人发现瑞麟的身分有利可图,并绑架他。
宾迪带着唐斯上楼,走进瑞麟的房间找寻线索,并未发现任何预谋离家的迹象。唐斯说,除了莱尔爵士今天身上穿的,其它衣服都在。然而,经过更仔细的盘问,仆人透露两条相关的线索。首先,两个星期以前,男孩在博物馆结识了一名红发的女孩。再者,瑞麒最近习惯一天到花园去好几次。
在毁掉几株灌木和一小块花圃后,宾迪在后院门口附近发现那处松脱的砖头,其中一块砖头上还沾着封信的蜡和纸片。
宾迪回到卧房,目光转向俯瞰花圆的窗台。他时常看见外甥趴在那里看书。几分钟后,在贝索尼所著的《游记》夹页里,宾迪找到了那些藏起来的信。
* * * *
摆平丁奈特没花莱尔爵士多少时间,但已足以引来人群聚集,并让莉薇乘机溜走。
围观的群众引发路人的好奇心,堵塞交通。车辆、马匹和行人逐渐挤满检查站的两边,其中包括一名驾着运货小马车的农夫。莉薇靠近他,湛蓝的大眼里泪光闪闪,颤抖的嘴唇开始诉说她住在南英格兰斯劳村的母亲如何染上重病。
感动的农夫答应让她搭便车到邻近郝士洛的贝雷福。
她爬上车。
莱士赶上正要通过检查站的货车,一边跟着奔跑。“野丫头!”他说。“我不会让你去的!”
“喔,看,那是我可怜的哥哥。”她告诉农夫。“他也非常伤心。我要他留在伦敦,在这里迟早可以找到好的工作,可是他……”
她继续描述家中的不幸,农夫毫无怀疑地照单全收,然后告诉莱尔爵士如果他也想回家,可以和妹妹一起上车。
莱尔爵士不知所措地环视周遭,几个人已经抬起丁奈特,带往附近警察的岗哨。
他爬上车。
* * * *
蓓雪点燃另一根蜡烛,再次把信展开,因为她以为第一次看错了。
读完第二次,她怒不可抑。
莉微的行为模式非常熟悉,和蓓雪的父母每次碰上困难时的反应,如出一辙。总是愚蠢地希望一次搞定所有的麻烦,而不是直接面对困难,脚踏实地地逐步解决问题。他们宁可在赌桌上孤注一掷,也不愿意拿那些钱付房租。
她用力将信放下。“等着看我怎么对付你,大小姐。”
前提是蓓雪必须先找到她。
信中没有透露目的地,然而莉薇表示她要去寻找陆艾蒙的宝藏,这条线索已经足够。
她会前往索莫顿,曼德威伯爵的乡间宅邸。杰克曾说宝藏就在那里,当爸爸说的故事如此刺激又浪漫时,何必理会只懂得浇冷水的妈妈?
问题是她走了多久?应该是下课到现在的几个小时,蓓雪猜。如果莉薇没去上课,施小姐早就通知蓓雪。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落后几个小时,比起落后几天更容易赶上。
然而要去追她,代表蓓雪必须去找当铺老板打交道。她不确定最近的当铺在哪里,但蒲太太应该知道,在那之前,蓓雪得先找出足以典当的东西。
她开始翻箱倒柜,清出橱柜和抽屉,拆下床单,将所有的东西堆在房间中央。当她正在打包仅有的餐具时,敲门声响起。
她起身,一边祈祷是巡察员、教区的执事或警察拖了莉薇回家,一边打开门。
灯光昏暗的走廊,站在那里的不是巡察员、执事或警察。
“温太太,”洛斯本爵爷一脸索然无趣的说。“我相信令嫒偷走了我的外甥。”
* * * *
房间里和温太太的外表一样,一片凌乱。
她的发丝散乱,黑如鸦羽的鬈发落到额前、散落肩颈,她的脸色潮红,鼻子和脸颊沾了灰尘。她瞪着他。
宾迪想一把抓起她,吻掉她紧皱的眉头。
他必须将思绪拖回现实,牢记此行的目的:瑞麟。
……他不在这里。宾迪只花了一秒便看完整个房间。心情沉重下来。一切的迹象都显示瑞麟打算阻止温小姐,而非陪她一起离开。
然而,宾迪也忍受了长达两个星期的极度无聊,此刻不由自主地凝视温蓓雪,她凌乱的外表和恼怒的表情,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请原谅我不请自来,”他说。“我应该等蒲太太代为转达。但她有访客,而我不愿意在客厅等她上楼请你下来,那会使她的客人不自在,因此我告诉她我只是过来视察环境。我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