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不请自来,”他说。“我应该等蒲太太代为转达。但她有访客,而我不愿意在客厅等她上楼请你下来,那会使她的客人不自在,因此我告诉她我只是过来视察环境。我能进来吗?”
“当然,”温太太挥挥手,退离门口。“我正要去当铺,可是这……”她的手梳过丰厚的乌黑鬈发。“莱尔爵士也不见了?跟莉薇一起?但他们根本不熟。”
“他们显然非常熟,”他说.“他们已经秘密通信好几星期。”
他简短解释今天的发现,从胸前的口袋掏出最近的几封递给她。
她迅速浏览过,突然停顿下来,开始脸红。“‘日益憔悴’?真是胡说,”她说。“全是她过分发达的想象力胡思乱想。”
宾迪并不同意。尽管温太太的脸色不再苍白,但似乎消瘦了些。她往下读,而他的视线也继续往下看,上次她的曲线似乎较为丰满,上次见到她……
亲吻她。
碰触她。
想想天气!他告诉自己。
她迅速把信折好,递还给他。“她必定也把他寄来的信藏在某个地方,”她说。“但我不认为有必要找那些信。我宁可将时间拿来找她,和莱尔爵士,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但我很难相信这一点,就像你说的,他是个相当理智的男孩,每件事都要追根究柢。我无法相信他不会质问莉薇的计划,他太有常识,不会卷进莉薇疯狂的行动。”
宾迪将信收回大衣口袋。“我有同感,”他说。“我也不相信瑞麟愿意参与她的计划。你应该注意到了,她最后一封信提到会找一名叫丁奈特的男孩当随从,也提到瑞麒认为她的计划不妥,他必然试图说服她放弃,也因此,我认为他今天是去阻止她。我来这里,是希望他及时赶到,已经带了她回家。”
“单靠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她说。“如果他问过我的意见,我会建议他找一位法官或是一支军队同行。”
换作别的母亲必然已开始昏倒,或是陷入歇斯底里,宾迪想,但她甚至没有露出焦虑的神情,尽管心中肯定是怒火熊熊。
“既然我不是十三岁的男孩,应该不必劳动军队了,”宾迪说。“也不必惊动警方,我不希望风声走漏。”要是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几个小时内全伦敦的人都会知道,不消几天,在苏格兰的亚瑟顿也会听说。那不会是让人愉快的场面。”
“有唐斯应该就够了,”他继续说。“我想靠我们两个应该可以找回那两个孩子。”他开始往门口走。
她飞快挡住他的去路,蓝眼熠熠生辉,他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心乱如麻,”她说。“所以我能理解你对显而易见的事实如此盲目。”
“你能理解什么?”
“这是莉薇惹的麻烦,”她说。“而莉薇是我的问题。我很清楚她的思考方式,也知道她的去向。我才是适合去寻找她的人。”红晕再次染红她的脸颊。“然而,如果你可以借我一笔钱租车,那将能节省许多时间。”
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但及时控制住。
“如果你以为我会呆坐在这里,等你找回我的外甥,那你显然是失去理智了。”他说。“他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要是你期望我坐在家里,那你才失去理智了。”她说。
“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去,”他说。“另一个留下,不可能一起行动。”
“的确。”她说。“但是你太过心浮气躁,没有想清楚。”
“心浮气躁?”他无法置信地重述。“我从不心浮气躁。”
“你没用逻辑去思考,”她说。“你不希望风声走漏,对吗?”
“当然,我——”
“你太引人注目,”她不耐地打断他。“你不可能到处打探两个孩子的消息,却不引起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表明你的身分和阶级。你平直的声音和讽刺的语调,高高在上的姿态,惯于发号施令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脖子上挂块写满头衔和祖谱的名牌。”
“我也懂得该如何保持低调。”他说。
“但你不懂如何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她说。
而她真的懂?宾迪想,凭那副容貌和身材,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旁人回头,还有一长排的男人垂涎与跟随。
他握紧拳头。她独自在破晓时,搭乘出租马车出发,连个伴护或女仆都没带……
简直不堪设想。
“你不能单独行动.”他以冰冷的语气说,换作其它人会很清楚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过去这三年我都是单独行动的。”她说。
他想要摇晃她。他命令自己松开拳头,找回耐性。“那时你是跟女儿一起,”他说。“
人们对待独身女人的态度,和对待带着女儿的母亲不同。”
“这太荒谬了,”她突然退开。“在这里和你争论是浪费时间,我该照原本的计划行动。”她跨步走向地板上那堆物品,开始收拾。
她说她正要去当铺。
宾迪不知道除了将她打昏或是绑在某件沉重的家具上,还能用什么方法阻止她。
“够了,”他以通常用来阻止议会喧闹的口气说。“不必费事去当铺,我们可以合作。”
“我们不能——”
“你让我别无选择,顽固的女人,”他说。“我死也不会任由你单独离开。”
* * * *
宾迪一边等她收拾帽子、上衣及其它必需品,一边试着重新控制他的舌头。
他从未以那种语气对女人说话,他总是以耐心相待。
但是她……
她是个大麻烦。
等她和蒲太太迅速说完一些话,踏出门口后,情况依旧没有改善。
“敞篷马车?”她站在阶梯上,无法置信地看着停在路旁的车。“你驾这种车来?”
“难道你期望我坐四匹马的车?”他说。“你能想象我们带着另一名车夫上路吗?”
“但这不行,”她说。“太时髦了。”
“这是租来的,而且至少有斗年以上的车龄,甚至需要好好再上一次漆,”他说。“你根本不知这什么叫时髦。上车。”
她抓紧他的手臂,视线移向拉着两匹马的唐斯。“我们不能带任何仆人。”
别发火,宾迪告诫自己。“我们需要有人照料马匹,”他耐心地说。“你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会坐在车后,观赏沿途的风景,思考自己的事情。”
她拉扯他的手臂,让他挡住自己,踮高脚跟,轻声在他耳边说:“你一定是分心了,所以才会带他到这里来。仆人最喜欢闲言闲语了,比三姑六婆更可怕。明天同一个时间,全伦敦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她的呼吸搔弄宾迪的耳朵,他清楚察觉到抓住手臂的纤细手指。
他抓起她,将她丢上马车。
他爬上她身边的座位,听见她说:“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是十九世纪,不是第九世纪。这种行为连同锁子甲和修女的头巾一样,过时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