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2)

“我没看见你。”她将手从他的外套收回。一次,只要一次就好,她难道就不能有一次以比较文明优雅的方式碰见他吗?尴尬的热流在全身流窜,让她的语气变得尖锐.“你也不该在这里出现,你到苏活区做什么?”

“我来找你。”他说。“我在这里找了你好几个小时,不过我不该让你站在这里听我辩解。我们先跑到圣安妮教堂那里,叫辆马车,在车里可以比较舒适地谈话。”

她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飞向南方的教堂。喔,那真诱人。但是和一个能让她变成像十六岁少女一样无知的男人在密闭空间里共处,无异是自找麻烦。

“不,谢谢,”她说。“我想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她再次往东前进。

她依稀听见他嘀咕了什么。下一瞬间,她的脚离开了地面,她还来不及说服大脑相信,他已一把将她抱起,走向迪恩街。

走到康普顿街时,她才找回思考和语言能力。“放我下来。”她说。

他继续往前走,连大气部不曾喘过一次。

喘气的人是她。箍住她的双臂好像铁圈,宽阔的肩膀和背部挡住寒风和大部分的冷雨。他的大衣沾了雨水,却遮挡不住底下散发的体温。

尽管早就从合身的剪裁明白他相当结实,她依然远远低估了他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

她脑中突然涌现穿着盔甲的战士攻城略地的景象,他们屠杀男人,带走女人。

他的祖先是这种人。

“放我下来。”她开始挣扎。

他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她的体温攀高,思绪混乱,心知应该反抗,但意志逐渐削弱,或许削弱的是她的矜持。

她终于想起他们在公众场所,继续挣扎只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大多数的人都躲在屋檐下躲雨,无所事事之余只能看着过路的行人。

有人可能会认出他,或是认出她。万一话传出去……

后果不堪设想。

她低下头,要大脑想出几句恶毒的回应,并计划加以报复,却发现她的理智已宣告休工,将大权交由感官掌握。她的身体感觉温暖而备受呵护,想要更贴近另一副强壮的身躯,所有温暖的来源,想要直接钻进他的外套里。

幸好目的地并不远,加上他的脚程很快,不到几分钟,已经到了马车站。

“小姐滑倒,扭伤了脚,”他告诉队伍最前方的车夫。“行进的时候请尽量不要突然煞车,并避免任何颠簸。”他将她塞进车厢,又低声嘱咐了车夫几句,接着爬进马车,坐到她身边。

“很抱歉刚才那样做,”马车起动后,他开口说.“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抱歉。”他的嘴角微微牵动.

她试着想出机智的回答,脑袋却无法迅速反应,心跳同时疯狂地跃动。

“或许我太心急了,”他说。“但我们没有道理继续站在雨中争论,毕竟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提议。”

她僵住。她很清楚这个,太清楚了。温暖褪去,只留下一阵冷颤,她收拾起仅有的冰冷自尊。“一个什么?”

他做个否定的手势。“不是那种提议。”

“爵爷,显然你误会了,我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婴儿。”她说。

“如果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来说谎,显然瞎得看不清事实。”

“我并不瞎。”她说。

“那就是没有用脑,”他说。“用你的常识想一想:我是长子,没有特立独行、让家人蒙羞的奢侈权利,那是鲁博的职责。我的世界很小,几乎不可能有任何秘密的韵事。除非当事人够无聊,引不起社交圈和小报的兴趣,或许可以保持低调。但你太有话题性,如果我和你进行亲密的交往,立刻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就像拜伦那样,而且情况只会更可怕。时事漫画家会非常开心,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变成夸张的漫画,配上故作幽默的标题,呈现在读者面前。我并不认为那样的画面很有趣。”

蓓雪知道拜伦爵士如何被无情地讥讽,也看过几幅残酷的漫画。

换作洛斯本,情况真的只会更可怕。越受到敬重的人物,世人越期待看到他的失足。

“喔。”她泄气地说,感到莫名的失望。有那么片刻,她以为自己真能让模范绅士跟她一样意乱情迷。

“我说的是正当的提议,”他说。“我知道布伦贝利区有些出租房间可能符合你的要求。。房东太太是位战后守寡的妇人。如果我的计算没错,房租应该不会超过你的预算。我将瑞麒的学费除以四后,乘以星期一的八名学生,加上——”

“你在计算我的收入?”她说。

他解释他在上议院经常碰到和会计相关的议案,因此相当清楚收支问题和如何平衡收支,此外,他也了解有些人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他和一些同僚设立了一个机构,协助因战争守寡的妇女,退伍军人和其它被政府或教会忽视的人,改善生活。

“喔,对,你著名的慈善事业。”她的脸烧红,不愿意成为他的舍对象。

“这无关慈善,夫人,”他冷冷地说。“我只是告诉你到哪里找蒲太太,帮你省下时间,不必在苏活区这种不适合的地方白费功夫,接下来全看你的决定。你想看看那个地方吗?”

那冰冷的语气要求听者合作,这让蓓雪想要摇晃他。她毕竟有她的自尊,特别是在被当成愚昧的次等生物看待时。然而,莉薇的未来比她母亲的自尊更重要。

蓓雪用力咽下那口气。“是的,我想看看。”

她早先并未听到他告诉车夫的路径指示,外面的世界也因大雨而显得模糊。当马车停下,洛斯本踏出马车,伸手扶她下车,她只能相信他带她抵达的是位于布伦贝利区的蒲太太公寓,而不是他的藏娇金屋。

她知道他野蛮祖先的血液仍在他体内流动,也清楚他向来惯于让人对他言听计从,无法容忍任何反对的意见。

然而,她很难想象他会用欺哄或诱骗的手段,引诱女人失足。

他只需站在原地,露出一脸倦怠无趣的完美模样,便足以引诱女人。

她的直觉果然正确,蒲太太是一名可敬的中年妇人,出租的房间尽管称不上豪华,但配有齐全的家具,也相当整洁。房租比蓓雪的预算稍高,却比她认定的这一带的行情低。一个小时过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她和洛斯本爵爷搭上另一辆马车,踏上返程。

一路上,他给了她一些财务建议。她有点恼怒他似乎认为她对财务处理一无所知,但也明白习惯帮助弱势者的他只是积习难改。无论如何,这是他熟悉的领域,只有傻瓜才会拒绝他的建议。

然而,她还是很意外看到他抽出一张名片,在背后写上几间画廊地址,认为她该将水彩和其它画作拿去那里展示贩售。他表示如果她将画作放在报业重镇所在的舰队街,或有许多书店及报馆的河滨路展示,更可能吸引到有潜力的客户。再者,她必须将画作的价钱提高。“你太低估自己的作品了。”他说。

“我只是无名小卒,”她说。“也不是任何知名文艺性协会的成员,没有资格高价出售画作。”

“正如我先前提过的,你并非无名,”他说。“只是无知。”

她差点笑出来。因为她的父母,早在十岁之前.她已几乎无所不知。“我已经三十二岁,住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世面。”

“但你似乎不了解你潜在的客户,”他说。“这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些‘可怕的陆家人’之一,你根本没想过要利用人性的弱点,利用你无人不知的名声。你可能不明白一件东西的要价越高,人们才越懂得珍惜,这条金科玉律同样适用于你的情况。当你开出四倍的价钱作为瑞麟的学费,我对你的敬重也呈相等倍数增高。”

试图从表情辨识他的心意只是徒然。他向来高深莫测,何况车里的光线也太暗,她无从确知他是否在讽刺她,他的口气好像很无聊。

“我建议你让他们付出代价,”他说。“你无法改变社交圈,即使是我这样的出身,也同样办不到。正如我说过的,我依然必须遵照规则生活。这种生活很乏味,但是破坏规矩的代价太高,不只家人会因此蒙羞,我也会失去其它人的尊敬.小自付帐、大到制度改革,以及其它对我的生命意义重大的工作,都会有所不便。但因为你丈夫违反了社交圈的规则,你已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你还欠上流社会什么吗?他们不该为你付出点东西吗?你为何不向他们索取值得的画价,供你和女儿生活。”

毫无起伏的斯文语调,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只是随口提起,口气和第一次在埃及物馆时一模一样,一个厌世贵族的典型与模范。

然而车门的空间有限,而她离他太近,不可能没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或许是紧绷的空气,也或许是肩膀和头的姿势。无论如何,她深深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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