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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第11部分(2 / 2)

三人站起,望着我,不禁唏嘘起来。

她们三人从我幼龄便伴我身边,数月未见,我竟也是感慨。

“你们三人,怎会再此?”我急问。

三人中,惟银稍能自制,抽噎了一下,上前与我说:

“今日卯时,宫里便来人,急征我三人入宫,包裹都未来得及打,只说以后再送来。我等便一路来了这里。”

“伯爵府未出什么事罢。”我最关心元冕会否不利于皇兄。

“府内一切安好,只是爵爷昨晚从宫里回去后一直呆在房中,连夫人也不许打扰。”

听到他暂时也还没事,稍宽下心。

“殿下,奴婢还当再没福分侍候殿下了,如今终于又可跟随殿下左右了。”渊碧流朱围上前,眼圈红红。

“既是如此,你们便安顿下来罢。只是,”想了想,还是要提醒一句:“跟着我,未必是什么好事,荣辱生死,只在旦夕。”

元冕赐我新宫,又使旧时侍女回归我身边,样样种种,对我照顾有加。简直令我怀疑,那晚怒海惊涛是否我所幻觉。可是,自那晚起,我再未见过他。这远颐宫墙,仿佛隔障,我闭不出室,也无人到访。

日子一晃便是七天。我又恢复旧习惯,全日无所事事躺躺睡睡。

“殿下,王公公来了。”惟银进来禀报。

假寐的双眼立时睁开,起身。

走到前殿,看到除了王德承外,另站了一列小太监,个个手捧镏金托盘,托盘之上,皆覆红绸。

看到我,王德承脸笑开了花,躬着身子颠步走来。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他一连向我作了数揖。

“圣上旨意,择黄道吉日,三月二七,要册封公主殿下为贵妃娘娘,特令老奴先行将行礼袆衣、凤冠一应物品送与殿下。”

说罢一挥手,众小太监一个一个走到我面前,揭开手中托盘红绸,让我过目。每看一样,王德承就唱一回名。

“九龙三凤贵妃朝冠。”

“袆衣、揄狄、阙狄三翟。”

“黄罗鞠衣,青罗青衣,绯罗硃衣。”

“首饰大小花各九树。”

“玄组绶带革带,白玉佩。”

我根本无心去听,更加看也未看那上呈之物。心思只是一片混沌。

元冕他要册我为妃。

并无喜悦之情。晋国公主,齐国皇妃,决非光彩荣耀。莫说我要以何种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就是昔日晋人,也不知要对我作何感想。

只是,罢了,还想他人感想作甚。这条路不是自己走出来的么,当日打开锦盒,看到那琉璃对樽时,不就作了打算了么,如今也算得遂己愿,又何必假惺惺的瞻前顾后。既然那所谓贞操名节,都是自愿放弃,就该有觉悟,忍受不堪。

安定之心也是有的。既然册妃,就是生路,既有生路,便可再在这浮世挣扎下去,包括我自己的,那数百条人命捏在手中,也好再支撑下去。

“殿下。”王德承唤我,才意识到献礼已毕。

“这几日,外头是由侍仪司设册宝案于乾天殿御座前,并遣官祭告天地、宗庙。殿下这儿也该斋戒沐浴,准备册妃大典了。还请殿下容老奴多言几句,为殿下讲解齐礼。”

絮絮叨叨,详详细细,一通礼法教授,全被我虚应过去。

茹素三日,焚香祷告,沐浴净身,全套功夫做足,便到册妃之日。

这些时日,夜夜难眠。我半躺在床榻上等到四更,惟银便入来叫我起身。

洗漱过后,便是绾发上妆,更衣着舄,起冠佩绶。这些工序,都有尚礼女官完成。惟银三人,只得在旁看着,无权插手。

身着深青织成,翚翟纹形,饰有五色十二章的袆衣,配以那璀璨凤冠掩映下的青白面色,成像在镜中的我,可真有肃穆之感。

一切装成,我便由司仪左右掺扶,南面而立于远颐宫大殿中,候等。

同时,元冕应是高坐于乾天殿御座之上,当全朝百官之面,颁旨,授节、册、宝予侍仪正副使。

此时此刻,会有人面谏元冕,阻止册妃么。我是众多人眼中的亡国祸水,绝世妖姬,恨不能除之后快。不知元冕走到这一步,要力排多少异议。

“殿下,奉节奉册奉宝官已到中门。”

一经礼官提点,我中断思路,依礼跪下。

数十人持仪仗入殿,为首一人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若曰:上京伯爵之妹,妘氏锦绣,门承华烈,代袭清猷,诞锺粹美,含章秀出。固能徽范夙成,柔明自远,修明内湛,淑问外昭。是以选极名家,伉俪天人,式光典册,俾叶龟谋。尔其虔恭所职,淑慎其仪,惟德是修,以承休命。钦此。”

我叩首:“妘锦绣谢主隆恩。”

继续跪着,接过使官递来的贵妃册宝,才算礼毕。

我一站起,殿内所有人等,便齐齐跪倒,高呼恭贺。

无比熟悉的一幕,看到众生匍匐在脚下。当年,是自傲骄矜,将这视作理所当然,现在才知,这富贵浮云,何其瞬息万变,难以掌握。

是夜,按规矩是皇后大宴内外命妇,并接见新妃。

上半日的虚礼应对已是劳人身心,但这晚间群宴才是真正虎穴龙潭,须叫人强打十二分精神。

首先这赴宴礼服装扮就要拿捏分寸。衣着太过华美,有喧宾夺主之嫌,衣着太过简约,又是不恭不敬。未必屑于这些繁琐顾忌规矩,但我志不在为此等小事挑衅皇后权威,徒起风波,因此还是中规中距换了硃衣,去佩去绶,只头上顶戴妃制大小花六树,别无他饰。

皇后在仪凤宫宴厅升座,我得了消息也就前去。叫她久等,又会被人看作托大。

行到皇后宫门口,司礼太监一见了我,便是高唱:

“远颐宫妘贵妃到——”

陌生的叫法令我滞了一滞,才抬步迈进宫槛。

皇后面含亲切笑意,看我走入。

到她面前,行个屈膝礼:“妘锦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愈发热情:“妹妹快快起身,来此上座。”

一声妹妹叫得我极其别扭。落座环顾四周,多数人还未到。

“我倒是来早了。”好意与她寒暄一句。

“可不是,妹妹一向动作快,上回与圣上一齐自甘阳殿不辞而别,今日已成贵妃娘娘了。”她笑吟吟。

我只淡淡,也不再说。

这会陆陆续续一拨接一拨嫔妃诰命都已到来。一律先向皇后请安,再跪倒我面前,口呼“兹遇贵妃娘娘膺受册宝,临位远颐宫,妾等不胜欢庆,谨奉贺”之言。

这其中,也有妤融,看不出她表情,只是恭恭敬敬随众人一同跪拜。

“永安,你来了啊。”皇后一声真切欣喜的招呼,让我不由仔细去看来人。

那女子一笑:“儿媳来晚了,还望母后恕罪。”说完又转到我面前。

看清她周正端庄的容貌,我忆起,她正是太子妃曾氏。

“臣媳曾永安恭请贵妃娘娘金安。”盈盈拜倒。

“曾妃平身。”这比我年龄还长的女子现今成了我的小辈媳妇。

她起身后,也不立刻就座,站在跟前与皇后闲话几句。

“永安呐,你心中挂念之事求我是无用了,你倒是向贵妃说说,她或许能在圣上面前替你求个情。”皇后凉凉说出一句。

曾女脸一红:“这叫儿媳如何说的出口。”

“贵妃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一旁看在眼里,心中约摸了然。

能让曾女如此扭捏,除了她夫君元翎,还有何事。他夫妻二人新婚不过三月,元翎就外调永州,于她实在是个牵挂。皇后自己不响,怂恿曾妃求告我,恐怕内心也是盼着这唯一的儿子能回盛天罢。只是,此中内情,她们居然不知,还来求我这事由。我在元冕面前,莫说替元翎求情,就是提到元翎二字,元冕大概就要不悦。

“臣媳有一事,实在难以启齿,可是心中又难以放下,今日斗胆说出,恳请贵妃娘娘为臣媳做主。”曾妃难得娇娇怯怯。

“曾妃但说无妨。”我客气。

“月前,父皇降下圣旨,命太子远赴永州任知州,臣媳暗想,这突发调动,定是元翎有事触怒父皇,所以招致,因此今日赧颜向娘娘求告,娘娘可愿为太子在父皇面前求情开脱。”

她说完,竟是跪下一拜。

“曾妃请起。”我先道,又装成略作思量一会,才道:

“太子外调乃属朝廷政事,我等妇人原也不该过问。不过太子妃请放心,陛下此为自有考量,未必是惩戒太子。太子日后要当大任,此番外放地方历练,有益无害,太子妃倒也不必太执著于儿女私情。适当时候,陛下自会令太子回宫。”

一番话说完,婆媳二人面色均不好看。无论我说得多么委婉,他们自知这是回绝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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