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调怪里怪气模仿着我的发音,“这月余来,被轰传全城的尤物在你口中居然变成了‘骚包’?”
我一怔,随后用眼角扫着周围,见没人注意,便狠狠瞪住儒纳。这死玻璃,不懂中文就不要硬充,居然连“尤物”这种名词都敢拿出来乱用!他毫不介意我凶狠的目光,象逮到什么小辫子似的暧昧地瞄着我,嘿嘿低笑。我亦不肯示弱地回他以冷然地嗤笑。看来法赫颇有点手段,只一天功夫就把这家伙哄了回来,精神不错呵!他收到我的“眼波”,潇洒地微一耸肩,天空色的眼睛居然漏出几许幸福的自得。
嗟!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无可救药,我看恋爱中的男人也是一样。
身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该死的舞终于结束了。
儒纳将酒一饮而尽,酒杯搁在纸垫上推给我。
我为他这个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特殊手势而暗暗惊异,不动声色的全数接过,将杯子放入待洗篮的瞬间,把纸垫下薄片不落痕迹地收入袖口的暗袋。与此同时,他已经老神在在地转而与吧台附近的一位盛装女郎攀谈起来。这家伙搞什么鬼?
另一头的丹,并未再多逗留。里舍要求他一支舞,他当真便舞了一曲,随即不顾众多挽留慕恋的眼光,洒脱而去。
十几分钟后,神出鬼没的法赫现了身。
神色匆匆的他,在宴会大厅门口附近,与一个端着各种酒品饮料的侍者撞成了一堆,虽然大部分饮料都泼在了地上,仍然有不少淋在法赫的身前手上。侍者自然诚惶诚恐,道歉不已,法赫并不太与他计较,稍作抱怨后,一边拿了条餐巾用力擦拭自己的前襟和双手,一边往我这头走来,明显地是来找儒纳的。且他并不多言,拉了人就走,走时将那块餐巾丢给了我。
一连串的动作在普通人的眼中并无问题,我心里却暗暗嘀咕不已。
悄悄的展开餐巾,果不出所料,除了酒渍,尚还混着另一种淡淡地锈红……这家伙,刚才到哪里去杀人了么?还居然嚣张到要我来替他收拾善后?他应该是知道我底细的,就不怕我将这方餐巾送往警察局?
宴会在次日清晨四时左右结束,作为还要负责收尾工作的礼仪公司雇员,我一直到九点多钟,才终于结束自己的短工生涯,回到卡…雷…诺球。这是一天最中酒吧最清静的时候。丹在等我,我将儒纳传给我的超薄磁片交给他,而后才在他口中知道了那些宴会中我不知道的细节。
丹最初的计划确如我所猜测的,收到我发出的短讯后,他当即改变策略,索性由自己引来所有的注意力,改由里舍或法赫替他去找联络人。哪知抵达宴会后,才发现似乎他们两人的行动都被牵制住,于是最后去与联络人碰头的人变成了儒纳。他找到联络人的时候,后者已是一具尸体,儒纳靠着多年警探生涯丰富的搜索经验,才在尸体所在房间地板下埋线盒的背面发现了那张磁片,并将其拿来给我。法赫丢给我的餐巾上的血迹则是他处理尸体时粘到的。
磁片是盗制的。
不知是否因为时间仓促或事态紧急,有关于药剂样本成分和主要的分子式都没复制完全,只有关于配方可应用于生化武器种类和效果的论述性报告是完整的。
我们查到那个联络人的真实身份。
他年纪不大,浪荡,好游乐,凭着不错的外型和出身,成为本地交际圈中比较活跃的一位,与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有过瓜葛,但严格说来,他仍不能算是个真正的江湖客,所以突然介入这一事件甚至为之丧命的原因就有点耐人寻味。根据对该人一年内所有密切接触的人物排查,丹最终锁定的是这位联络人最近半年的密友。那是位在圣地亚哥颇有门路的走私商,他的住所近海边,是幢拥有三百个房间的城堡型别墅。法赫替我们带来地头蛇的小道消息,这位仁兄在五个月前曾经辗转接触过被怀疑为地下生化武器贩售者,并且在那之后,他的别墅的警备就一路提升到现在简直跟真正的军事堡垒无甚差别的地步。
我们很快又从各个途径调查了这位走私商近一年以来的所有行踪和密切接触对象,并未发现任何与丹有关的迹象,倒有不少线索可以确认他应该就是丹需要寻找的正牌上家,甚至连药剂配方就在城堡书房内的暗室保险箱内都已查到无误。于是乎,挨下去的行动很快就定下来,并秘密通报美国国防部——无论该人为着什么样的理由,既然他不肯按照协议自己将东西交出来,丹只得临时改行,当一次闯空门的江洋大盗。
时间紧凑,丹用最快的方式查到包括该走私商海边城堡暗室结构施工工程师在内的所有参与建筑设计施工的建筑师和工程师、保全系统的设计者,提供私人保镖的雇佣军团公司、甚至还有卖给他保险箱的锁业商,取得如城堡平面结构图、电路图、水管排线图之类的各种准确信息,安排各种行动必需的装备。唯一有点脱轨的是行动场合的踩点侦察是由我去的。因为丹已经成为酒吧的风景,突然消失必然会引起有心人士的关注。我戴着可借由卫星信号传送图象的军用侦察视镜,去充当他的千里眼,在行动地点守望整整220多个小时,勘察了整个城堡的周围环境,按照丹的要求记录下最适合潜入撤出的地点和路线,还三次试探性的突破城堡外围保全系统,进入城堡内部,探察其内保镖换岗规律。
除此之外,丹还故意要求一些秘密渠道方面的友人放出一个惊人的“商业”机会,使得这位目标走私商即使在此特殊时刻,仍不得不离开城堡,回到圣地亚哥市内的居所密切关注这一可能替自己带来暴利的机会的走势,随时准备赶赴国外,参加与竞争。
到12月22日,事前准备功夫都已做完,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丹会在傍晚行动,并订下次日中午直飞纽约的机票。他预备赶回去参加魏家传统的家族圣诞聚会,直到新年过后再回EDEN。
自12月中旬起,文化街就已有酒吧开始休圣诞年假,卡…雷…诺球的惯例也是如此,这样的清静对丹的行动自由很有帮助。我们在下午4点半出发,驱车前往海边,5点过20分进入城堡周遭山林,将车停在掩藏地点,51分抵达预定的潜入位置。由于丹不想我太过涉入他的任务,我虽已跟他到了此地,仍没与他一同进去,他要我直接到城堡北部撤出地点等他。因为相信他的能力,也因为对这段日子以来所做的准备功夫很有把握,我对他的要求并无异议。
决定了其实根本无甚需要的最后警戒时限,我即与丹分手。他直接轻巧敏捷的翻入城堡,我则迅速地掩至早已勘察好的撤出地点。
抵达地头,选了片视野不错,掩护性上佳的灌木后蹲下的时候,天边还有最后一线的晚霞。辉煌的霞光虽已弱至极限,仍将海平线上的一方天空映得紫橙,壮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