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个勇敢的搭讪者失神地瞪视着丹。后者一个诧异而厌烦的睨视立时叫他半回魂,殷情地与丹说了些什么,丹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他,随后……身形动了动,走进宴会大厅里来。
乐队们演奏的背景音乐和周围宾客嗡嗡的低语交谈又轻柔地重新钻进耳朵,我疑惑的微微甩头,摔掉脑袋里那种诡异的麻痹感,看着丹逐渐溶入这个宴会,客气地应酬着每个前来搭讪寒暄的人,眼神却渐渐带上疲惫无聊的色彩,越来越深邃隔阂,好象游离于另一个时维空间似的心神不属。
谁都知道,“心不在焉”其实是社交场合中,最易得罪他人、不可取不礼貌的行为。旁人即便真的只是敷衍,也要装个诚恳的表情,但这一点在丹的身上全不是适用。他的不专心明显……而且往往被旁人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为“其实是真没兴致,但只因为是你,我愿意迁就忍耐”。
与伪装形象相适应的任性骄纵气质被丹假借着彬彬有礼的举止彻底散发出来,他的表情越来越疏离隔阂,且不加掩饰,在那种愈发不耐的眼神下,众人显得更加小心翼翼,渐渐如那些卡…雷…诺球里客人一般,体谅而识相地不再肆意与他交谈。
至于最初的那位勇敢的人,更是早就不知被丹甩到了哪里。
我其实很为在座的诸君不平,哪一个没有过百上千万的家身,那一个不在自己的领域中执掌一方牛耳,哪一个不具个人独特的魅力风格,都是风流人物,偏偏在这里众星拱月似的捧着一个架子搭足,来路不明的酒吧老板……人长得好,就能获得大众如此纵容?
我看着丹如此一路漫不经心地晃到自己管理的水吧台前,把手里的郁金香型长管酒杯往吧台上一推,向我要求,“请给我一杯柠檬水。”
我照办。
他举起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忽然冒出一个无稽念头:丹为何好象特别偏爱柠檬水?
除了矿泉水,他通常只喝这个,我很少看到丹选择其他的饮料。
尽管很想问丹行动进行得如何,但……此刻真不是时间。
里舍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糖似的粘上丹,狂喜地嚷一声“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丹递给她一个忍耐的微笑,不动声色地要将美人吊在自己臂膀上藤蔓般的玉臂拉开。她大嗔,索性投怀送抱,赖着他不肯松手。热力四射的火辣媚眼混着我见犹怜的幽怨,一五一十地朝他递将过去,没把丹电晕掉,水吧台周围一些有幸得见的绅士们倒是阵亡了一大批。
“陪我。”这尾妖狐如此与丹耍赖地说:“你答应过的,今天陪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瞪了怀中人一眼,他如此说道。
叹息似的口吻,似有若无的夹杂着一丝纵容和无奈,连同愈家加头痛和恼意地瞪视,看上去反要比那狐狸恼恨郎心似铁的幽怨更要没来由的怨上几分……加上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泄露出些许逢场作戏的玩世不恭……我左眉骨上一阵跳动,几乎没要受不了的转过头去。
里舍仍在兴师问罪:“可是……你这么晚才到,而且泰伦提斯先生告诉我,若非他在外面的花园碰巧截到你,你已经要偷偷溜走……”
她口中的泰伦提斯先生就是今天宴会的主人。
这狐狸揪住丹不放,“陪我,”我听到她说:“你今天至少要陪我跳一支舞,否则休想我放过你。”
丹叫她“别闹”。
她怎会肯?我暗暗嗤之以鼻。平时在酒吧里,板着面孔,她都能缠上来,今天难得天时地利,这妖狐怎肯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跳舞?!哈?!
我听到她求他,“就一次。”她仰起俏媚的脸,尖尖的下巴和着颈部的曲线构成一副无限优美的图画。我看着她无声地唤着丹的名字,求他:“带我跳舞,就一次。象你带她那样,带我跳舞。”那流转在宝石般绿眸中欲罢不能的迷恋和哀怨简直连铁汉都要心软。
呵……这样的美女苦苦哀求,所奢望的也仅仅只是一支舞而已。
听到这一段旖旎的邀舞过程,水吧台周围投过来的不相干目光里都带上几分同情。
我在心里替丹叫惨,这狡猾的狐狸,真懂得如何以退为进。
丹看里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锐,但随即又转为一种我前所未见的邪魅,他微微扯起嘴角,略略倾身,对牢里舍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舞手势。后者绽出一个不能置信的欣喜笑容,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让他就着背景音乐带她滑出舞步。
老实说,常年在破案与查案中打滚,并无太多消遣经验的我,对风花雪月其实一窍不通。跳舞一事,在我看来也就不过是一男一女搂在一起,或快或慢的挪着小步子而已。我听不懂探戈与狐步的舞曲有何差异,也看不出所谓的国际竞赛华尔兹与普通的交际三步圆舞的舞步有什么区别,更想不通透那些热中旋转快步的女郎们如何能在斯特劳斯的名作下快速旋转着,保持头脑清醒。即便如此,对跳舞全无灵性可言的我依然能够在几个简单的滑步和旋转中,看出丹和里舍都是此道的好手,虽然……他们的风格明显不尽一致。
丹每一举手投足莫不中规中矩,尊贵庄重,风度翩翩。里舍的舞步则完全如她的绰号,带着狐狸的精灵狡赖。普普通通的三四混拍舞曲硬是被她加出诸多余韵了了的小花式,百看不厌的媚惑风情尽数在这方寸间的旋身摆腰中展现。难得如此截然相反的风格之下,这两人居然还能舞得合缝合笋,移形换位间全无滞凝生硬之感,合拍得简直可称完美。
连我这种门外汉也晓得,这叫舞棍对上了行家。
宴会中本来就时不时的有不少对男女在轻柔抒情的背景音乐下翩翩而舞,但自这一对的加入后,除了原本那些就暗暗好奇注意着丹的宾客之外,不少慢舞中的男女也渐渐停止了足下的舞步,转为观赏。
我不知道这些在场伫足旁观的人真正更为关注何人,坦白说,虽然我是个男人,可我看丹比看里舍更多。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邪浪魅笑,转身晃圈,黑发飞扬地情挑全场佳人,那种表象端正优雅,骨子里放浪形骸的模样无端地令我恼火。
这到底算是在干什么?
今天明明是他的行动日……身负大任的人居然在这里不务正业地卖弄个人魅力,肆无忌惮地到处放电。
就算是演戏,也该招摇得适可而止,这样的自得其乐惹来这么多如饥似渴的垂涎,自己的行动全被盯死之余,我看他怎么去完成任务!
还有这见鬼的舞曲……我几乎没要瞪视演奏中的乐队——哪有长得这样离谱的舞曲,跳到现在还没完结的?!
要是被周家小弟知道,少不得又是一条罪名。
周迅会怎么说?采花淫虫、黑道色魔、吃软饭、小白脸,再加……那个闷骚的……“骚包。”我忍不住小声低咒。
“哦?”吧台前响起一个同样音量的戏谑声音。
我抬眼,对上儒纳那大块头捉狭的蓝眼睛。他向我要了一杯惯例的龙舌兰,眼中全是笑不可捺。“骚包?”他压低了喉咙,用自己那带着法语腔调怪里怪气模仿着我的发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