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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给这新君留些颜面,我未在吕佳音跟前多言,只让他好自为之,便出殿携了于果归家。
对那命书的顾忌仍在,便不知如何开口,于果到了家,一言不发照顾我沐浴,饮姜汤,就如同一个平凡的妻子,我受用了这一切,仍是不知所措。她一直沉默,良久方小心开口,欲同我解释刚才那一幕。
我告诉她,我信她。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只添了一句,我想睡一觉。
于果起身欲离去,她以为我想一个人,然而她被我牢牢拽住,不得离开。我仿佛被溺在水中,唯有于果的存在,才能让我觉得,自己尚且活着。
这一夜,我埋首在于果的胸前,长长久久,心里万千思虑,慢慢趋于沉静。我与她紧紧相拥,却不敢告诉她,其实我宁愿,一夜白头。
54
54、休书 。。。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林夕…暗涌》
天光微蒙时,我在朦胧间仿佛听得有人轻敲门,过会敲门声去了,师父就悄悄起了身。我猜屋外的许是刘叔,迷迷糊糊间拉了他一下手,不想他让走,他轻拍了拍我,而后小心挣脱,动作柔和轻微,像是怕真的惊醒了我。
其实,那一刻我已经醒来。我还真蠢得可以,他怎可能不信我,定然是伤心过度才有些木然。不然也不会这么压得下去手,我整个上身又酸又麻,估计起先全麻了,这一松了,才知觉。
也想着总该找机会同他细说那晚的事,我杀了人,虽说于轼替我平了事,但那一晚,终究余悸难平。又觉得,现在到底不是撒娇添乱的妥当时候。来日方长,我哪里是个受得了委屈的人了,到时他不记着安慰,且等着我伸手要罢。
昨天回来光顾担心师父,也忘了琢磨,项莫远那厮,哦,该称新皇才对,葫芦究竟里卖的什么药丸子。换了往常,我还根本懒得琢磨,可这会……我既放了话要和家里这口子一块死,好歹要知道个大概,也好死得其所罢。唉,心情虽说沉痛了些,如今想着师父,却觉得甜腻又踏实。又想到他如今父母都不在了,虽然打小呆一块儿的时间短,可那毕竟是生他的父母啊,就这么一下子去了,如今只剩我是他最亲的人了。
我再醒来,日头都已经有些毒辣。方洗漱妥,见刘叔匆忙跑来寻我,我得意地想,我家魔头,这么会就想我了。
可惜刘叔说,魔头出门了,前厅只有位女客找。我问他可认得是谁,他神情里有些闪烁,我也不追问,只暗叹不妙,别是她罢。
不速之客我自然不乐意会,然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来的岂会是那省油的灯。我不去会,便比鸵鸟更被动,我家魔头再欢喜我,必也不想我是个半分自信全无的缩头乌龟,尽管我就是。只能纳闷地跑去瞅,那黑衣女子包了头,也不坐。
没见人我都猜了个七八,再瞧身形……刘叔必也认得她,不然不能那么支吾。大热个天,吕佳音这套捂汗行头白弄了,她以为糊弄鬼呢。
未册封的皇后,人家好歹也是皇后,我若轻慢了她,道理上便输了一筹。只好跪了她一把,跪得老大不情愿,心里嘀咕着只当上个坟。
皇后的谱不小,老子跪她的时辰,比昨天跪新皇要漫长得多。
我自然不好傻不啦叽开口解释昨天那一幕狗血戏,她的丈夫她有本事料理便料理,我又不是她辖下那本后宫花名册上的角色。
可新皇新后都不是普通人,她劈头盖脸不问我别的,却问我家大王可好。
我男人好不好,原不干她什么事。可这是个雾里看花的当口,师父又恰巧不在家,我若为图个痛快随便开罪了皇后,过后还要他替我料理麻烦,着实要算不明事理。
我恭恭敬敬告诉皇后,一切都好的很。
吕佳音难道戏班出身的,我才答这么一句,她却惨兮兮抹上了泪:他哪里会过得好,他比过去,看起来可是瘦了些。于妹妹,不怕你笑话,我跟着表哥近三年,便同床异梦了近三年。我心中怎想,我便是不说,你也该明了,悔只悔当年,未听了二哥哥的话同他走,我思虑着,他心中装的全是这天下,再怎么一时间弃了一切不要,携我浪迹天涯,到底违了他的本心,我俩终究难得幸福。他心里必定怨我,虽听了我的劝,却委屈这许多年。
一阵巨恶,还二哥哥,老子咋从来没想到我男人还有这个称谓。师父心里装的全是这天下?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可这些日子还真没瞧出来,觉得他同我胡混着过得也甚舒心。就算我看走眼了,他心里头还念叨这天下,我既爱他,也觉得没什么,心大是心大的活法,他提过的他的私心是什么我不管,我有我的过法,伺候好他不添乱便是。师父要携了她浪迹天涯?你俩不是本来有婚约?师父分明坦承过,我们这桩婚,是他为了我特意求得的。他信我,我又怎能不信他。
无论如何,我对吕佳音一向就不待见,她鬼话连篇地说了那么些,我虽莫名,还是没打算往心里去,刚清了清嗓打算讪笑笑说几句有的没的,趁早把人打发了,那厢她又开了口:于妹妹,表哥怎么对你的,想必你也一清二楚。如今他万人之上,只要你答应……
看着美得挺矜贵的一女的,怎么回回越说越没谱,我实在忍无可忍地打断:皇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大家各自过得好好的,就不必频频回头了罢,留神扭了脖子。
皇后这怒颜也美得动人,她一甩袖子:于妹妹,你可千万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们于家有多能耐,当年若不是先皇属意表哥,又怎会把我改指给他?二哥哥同先皇闹将起来,先皇一怒之下才将他贬到甘凉,你不会桩桩不知情罢?你说什么胡话,他何等样的抱负,他怎会过得好好的?
于家不能耐,我更不能耐,我还真的桩桩不知情。吕佳音不去写戏本子,着实有些荒废了。若不是我听过师父的版本,又受了这些日子的宠爱,真险些被她三言两语蒙进黑窟窿去。
不过我又想起一出来,师父倒的确没给我提过,我也是不忍心问,究竟为什么他会被贬了上了甘凉?
琢磨自然出不了头绪,况且面前这个写戏本子的捣乱高手在,我还是先应付了她完事:您说得对,或许他过得并不好。可我是个傻子,和我说别的没用,我只认命,好不好的我不敢说,至少现在一切都踏实。皇后,踏实就是各人安守各人本分,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难道她置办这么套行头,从宫里头跑来,就是来劝我改嫁她男人的,而后她打算改嫁我男人?见我死不撒手,碰灰走人,走时还狠狠撂下句:于妹妹,我且等着看你如何认命。
嘿,我也等着,我是被吓大的么。这单独一较量,皇后的城府还着实不敢恭维,那种美人的气场全不见踪影,美丽外壳脱落,里头居然是一个气势汹汹但头脑含混不清的疯子。
被吕佳音这么一通折腾,虽说我并没往心里头去,却觉哪哪都不舒畅。恐怕项莫远在里头也没起什么好作用,憋着什么坏。
一天哪儿都没去,傍晚师父才回来,还是刘叔告诉我他在书房的。怎么回来了,也不招呼我,猫书房算个什么事,什么痛快不痛快的,说出来就会好些,我和尘西一向这么干的。除了恋着他这一桩,我不自信了些,这事在我心里头分量又重了些,我是半点没敢吐,可不憋了个陈年内伤。我前思后想半天,还是觉得去瞧瞧为妥。
娇纵的日子往后有的是,现在我该陪笑脸,更该给他关爱:夫君,您用过饭了么?我让人烧了水,您一会吃了饭洗了澡便早些睡罢,您看起来,还真是疲累得很。
我见他不动声色像是在琢磨事,怕打扰他的思绪,说完就悄悄离了书房,却被他叫住。
我缩回去望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他阴沉沉的脸,我仍是怕,而今这副面孔,竟比往日训斥我偷懒不练功时更青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