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了。”她说得明白。
我担心的事难道真成了事实?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上泛起一阵阵燥热,呼吸急促。
“不管事情是什么样子,反正本来我爸爸在阿根廷就要让我过去一个月的,早就想和你说了……”
“那……你保证你会回来吧?”我急切地说,情急之下居然冒出一句傻冒的“别走好吗?”
“一个月,大家都冷静一下,反正可以发邮件。”她似乎不为所动。
我说不出什么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和无聊。
“就这样吧,我挂了,再联系。”她挂了电话。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最后终于迸发出来的颤抖着的喉音。
同时我知道,再联系,就是可能永远不再联系了。
我考虑了很久,想我和李梦函之间的关系,长久以来,我判断一个女孩儿依靠的是一瞬间的直觉。
因此,我劝慰我自己说,我绝不应该阻拦一个女孩儿自愿地到来和离去。
我的心,跳跃着摇摆着舞蹈着,我的感情慌张着,隐晦着,潜行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张牙舞爪地试
图摧毁我的庸常生活,我不断地爱恋上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儿。
我辩解说,那是一种对生命本身的不断探索和认知的惊喜,充满了生命原始的激情,那种冲动劈头盖
脸而来,还没等我准备妥当,就把我撕得粉碎。
那么,难道那些一次次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恍如陌路的低回婉转的感情曲折,和心中时常泛起的黯然
神伤,不曾赋予这一堆被海潮带上来最后却不知所往的粗糙贝壳以任何珍贵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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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函将去阿根廷一个月,她的意思是在这段时期内我俩都可以冷静一下来具体考虑一些问题。而我
对于她的离去,自然满心伤悲,她甚至连登机都不愿让我去送。
我知道,这次我可是真的伤她的心了。
第十二章:悲剧,请让我为你表演(5)
头两个礼拜,一切安好,我空前地开始努力学习,甚至可谓一丝不苟地遵照作息表执行。我还在镜子
上傻里傻气地贴了一个纸条以此来提醒自己,必须清清白白地度过这一个月,然后,带着一颗洗涤干净的
心,同李梦函重新开始。
这话尽管做作恶心,可确实又是我现在冒出的想法,或者不妨说,我的前两个礼拜就是在这样一种信
念的支持下熬过去的。
补充一下,就我个人而言,事情总是发生不可思议的逆转,每每在即将马到功成的关键时刻,我支持
不住了,败下阵来。
按照惯例,这次也一样。
这天周一,傍晚讨论了一个电影小册子的设计草图,又和人碰面商量了下次去哪儿搞个饭局之后,我
就一直在上网看小说。看到后来,没了去上选修课的心思,反而令我生出了去找个女孩儿的欲念。
通常在这个时刻,我就想到李可,尽管我打心眼儿里想和这个女孩儿睡,可居然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倒并非是仅仅由于我的犹豫,而是每每在最后当口上,我总悬崖勒马,并且事后依然老令我恨得牙痒痒的,
悻悻不已。
我给李可打电话,我说,“你说的我那小女友啊,她去阿根廷一个月了,你看着办吧,发我一姑娘吧。”
她说,“你还用得着我帮忙吗?”
“瞧我挺纯洁严肃的那么一人——”
“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装啊?可我哪儿来的姑娘?”
我嬉皮笑脸地说,“你不就是姑娘啊,就是,就是我觉得我有点儿惹不起你来着。”
她嘿嘿地笑说:“就是,我可贵了。”
我觉得没戏了,就挂了电话,上第二食堂看了会儿六级阅读。可看了半天,居然都没闹明白那几页在
说什么,心里就知道我的心思恐怕还挂在李可身上,就赶紧又打了电话给她。
我说,“我是有点儿白痴,等这股劲儿过去了,就不来麻烦你了。”
她甜蜜地骂了句:“傻瓜。”
听这语气似乎有戏了,我就说,你出来吧。
她说,都这么晚了,去哪儿啊?紧接着又说她爸给她电话了,让我先挂了。
我心中郁闷,满脸丧气模样,心想算了吧,也不能就这么晚节不保了,走吧。于是便搭公车回住处去
了。一路上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不甘,心想听李可的口气似乎颇为松动,我坐车也坐得不安稳,频繁给她短
信,好话说尽。
她回复,都这么晚了,客观因素不允许啊。
我回,才10点呢,我看主要是主观上不努力。
她说,我洗漱去了,待会儿记了日记就要睡了,笨蛋。
我感觉到她的犹豫,便回:我能看看你的日记吗?
我已经有点儿烦了,心想成小楼你也够无聊的。
她回了说:要是我不认识你,我就让你看。
她这副伪装的小可爱模样又拨撩得我心动。
我回信说:我也可以装作不认识你,对你说,姑娘,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一无所有,今晚你就跟我
走吧。
她回信到:你这也太俗了,应该一声不吭就拉我走。
我开玩笑似的继续回:洗完了没有,我就来接你了。
她好半天才回:正换眼镜和衣服呐。
话说回来,和李可一块儿睡的念头由来已久,或许是想到夙愿今夜就可得偿令我有些激动。我又打了
车到住处,让司机等着,自己跑回房子点数了所有现款,将近1000块,心想只要不是去友谊宾馆的贵宾楼
开房那就够了。
在二度回北外的车上,我给李可短信说:姑娘,我正投奔你的怀抱。
其人居然义正词严地回复说:我是来开导你的郁闷的,要是有什么歪点子趁早回去。
我得说,对于李可,我还把握得不那么清楚,她这么说让我觉得有些不快,可心中还是坚信她是动心
第十二章:悲剧,请让我为你表演(6)
了的,只是出于某种矜持所以才这般出尔反尔。
虽然她也不曾许诺说:成小楼,我今天晚上就是打算跟你睡了。可我的预感告诉我,今晚必定有戏。
车行到北外校园里,刚好是10点多一点儿。出租车走的是水房边上那条道儿,一路上眼前所见尽是晚
上出来去水房打水的,其中自然也不乏所谓情侣,牵着手,搂着腰,可笑而已。
我即将赶赴同李可的约会,同时感觉所谓的校园爱情是多么愚蠢和无聊的一件事。那种所谓清纯,多
少年后,我想我即便是在笑谈中也必定报之以嘲笑。诚然,我不是没有过那种为了心仪的女孩儿的一笑一
颦,便让一颗心在绝望和狂喜的两端来来回回奔忙的年月,只是那已经显得十分遥远。
我不愿意再次把那些从记忆的泥沼中钩沉而出,再令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说到底,还是怕被拒绝的家伙。
我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歪着头幸福地靠在男孩儿身上的女孩儿正经过身
边。而目睹这些再也无法重复的时刻,实在令我尴尬。对我来说,同一个人的性关系,或者情感和欲念的
满足,多少会变成一种在适当的时刻就会不失时机地揭晓的彩票,碰上了,啪的一声,就炸得开花。
至于视那些被卫道士们所称作贞节的东西为珍宝的姑娘们,漂亮迷人或是丑陋乖张的,都没有机会去
触摸那个幸福的摇杆的,永远看不到那刺激的开奖之后的静悄悄在等待的人生财富。
再说一句,尤其对于那些丑陋而且性格乖张的姑娘,我仍然好心地希望她们能够至少遭遇几次这样的
抽奖,哪怕是福利彩票呢。
我在新公寓女生宿舍底下没等多久,李可就下来了。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她的面色紧张而僵硬,我善
解人意地报以一贯的微笑,她也笑了笑,同我一起出了宿舍楼。
李可那天改换了发型,烫成了一个挑染的卷发,戴着紫红色半框的眼镜儿,穿着和我同是米色系的小
西便服,显得十分得体干练。
其实我差不多没见她四个月了。
“这么着急找我出来干嘛啊,不就是一个月嘛,想想我啊。”李可的意思是她和她的深圳男朋友,那家
伙大她20多岁,她自高中的时候就和他好上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行至“雕刻时光”咖啡馆。人还是蛮多,便坐下来,我已经好久没来
这儿了。我是说,和张烨分别之后,没有再和另外一个女孩儿来过这里消磨时间,时近一年。
李可说:“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说:“没办法,编不出来了,你找点儿奇闻逸事给我听吧。”
她说:“这么说来,有一个事情,我一个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