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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2 / 2)

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淋漓的汗水,杜河清将盛水泥的小胶桶通过由地下挂上来的绳子吊到地上去,对架下的辅助工何少英吩咐道:「加多些水,搅得水泥稀点,要不,很快又干了……」

「哎……」何少英应了声,赶紧动作起来。

另一个早已盛了水泥的小胶桶,立即被挂到绳子一端的铁钩上,随后,何少英拉动绳子的另一端,将那小胶桶水泥抽吊了上去。接,她遵照师父的吩咐,加大水的份量,搅了一堆水泥备用;此外,她又不时的搬运砖块放到竹箩里,通过绳子抽吊上去给师父用。她的工作比杜河清的还要吃力,但一天的工薪只有一百元。不过,她跟杜河清一样,积极勤力,从不偷懒。

在香港,从事这种地盘工作,杜河清和何少英的工薪是低得可怜的。然而,因为他们是黑工,毫无办法。所谓黑工,就是非香港居民、不得在香港工作的人,却偷偷地、非法地在香港找工做,因而便称之为黑工。黑工是犯法的,请黑工的雇主也犯法。但黑工却杜之不绝,这就是因为黑工工薪便宜,总是有香港人愿意冒险聘请,而那么低的工薪,对冒险来当黑工的人而讲却是不低的,甚至是很高的了。这么样,怎么可以杜绝?

太阳终收起烈焰,从西边山后没入地底去。天黑了,完完全全的黑了。

雇主钟先生从那边踱了过来,在地盘上巡视了一回,看了看新筑好的砖墙,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杜河清和何少英舒了一口气,收拾工具准备收工去。

这里地处新界,是较为偏僻的乡村地方。钟先生是其中一个村的原住居民。他取得了这幅地的地权,拿来起一幢两层高的小别墅。因为工程并不太复杂,又为了省钱,所以他便亲力亲为的、聘请一些他认为还合格的黑工来工作了。这样,一个星期前请来了师父杜河清,今天又请来了辅助工何少英;经过多天来的观察,他对杜河清的手工技艺和工作态度是满意的,他对他已经比较放心的了。他准备让他继续干下去,直至工程完成。至于辅助工,那是比较容易解决的。

「放心做工吧,说好了的工薪,月终时我会结算清楚,发给你们……」钟先生对即将离开工地的杜河清和何少英说了这么一句。

杜河清和何少英都表示了感激。做份黑工,不容易的。

「记住,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同我是亲戚,是来探亲的,看亲戚在起屋,顺便帮下手而已,并无收任何报酬……明白吗?」钟先生接又这样说。这是他向他们再三地交待过的问题。

杜河清和何少英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一路向村外走,准备到那边公路上去搭车。他们今天早上才见面,才相识,这时走在路上,才谈得上多几句。原来他们都同是来于广东河源,是乡里呢;在这异地,乡里相逢又同病相邻,就不免格外的亲近了。

﹝2?br />

第二天,黑沉黑沉的天下起倾盆大雨来,半天不停。地盘开不得工。

杜河清约何少英出来饮茶;何少英自然的应约了。

在约定的酒楼里,杜河清和何少英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两人相对的坐了下来,吃得自在,也方便倾谈。

谈了一阵,谈得投机,各自的底细,都和盘的托了出来。

杜河清,三十六岁,结过两次婚,与前妻育有一女一子;前妻病死后,经友人介绍迎娶了第二任妻子、三十四岁的李阿珍,诞了一女。在家乡,他做泥水工,四处讨活,一天的工薪只是约三十元,收入仅足餬口。前年,母亲患上胃癌;为医母病,他不惜举债,欠下亲友共七万多元,最终母亲仍是不治。为了还债,他只得花钱弄双程证来香港当黑工。

何少英,二十九岁,少年丧父,家境贫穷,母亲正患子宫癌;她婚姻也不如意,嫁了个丈夫,却是醉酒烂睹人,终以离婚收场。为了筹钱治母病,她孤身上路,从粤北打工打到粤南,而今打到香港来做黑工了。

两人的景,有点相似,都是生活逼人;做为乡亲邻里,双双沦落到这遥远的天崖,千语万言从何说起?这自然加深了他们相互间的怜惜。他们脸上都有一掠淡淡的哀愁,但又微微的涨红,表现活力,盼给对方以鼓励和支持。杜河清做为一条男子汉,就更觉得该维护弱小的何少英,使其觉得在这异地有安全和保障。想了想,杜河清说:「英,你以后就跟我,我有工做,带你,你也有工做;我们共同进退……」何少英答道:「这敢情好,免得我孤孤单单的,真个多谢你……」

停了停,杜河清又说:「我做工挣了五千元,你拿去给你妈治病吧……」杜河清表现出无比的大方和慷慨,无私的贡献出他的血汗钱,以应何少英的所需。他的母亲就是因癌病去世的,他当然十分理解她的焦虑和当务之急。

何少英连忙摇手,道:「你欠人家那么多的债,我怎好要你的钱?」

「我那是长命债长命还,不急的;你妈治病是急的嘛,我知道的,病是不等人的。」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杜河清还是坚持给钱何少英。黑工们的钱,都是带在身上的;当下,他就掏尽了荷包,将整整五千元交给了她,嘱她抽空到邮政局去寄给母亲。

接了钱,何少英非常激动,良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噙眼泪,久久的注视杜河清。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何少英才轻声的道:「此后,我就当你是我的哥吧……」

说,何少英的泪珠就像断了似的,一串串的滑溜了下来。在二十九的年头里,除了父母亲之外,还没有一个人像杜河清这般的关照过她。

杜河清倒沉默了,没有回答何少英话。

只听得酒楼里一片嘈杂声。

﹝3?br />

还是在那个地盘上做黑工,在烈日当空底下,用心用力的修筑那幢小别墅。

一天又一天的共同的浇注汗水,一天又一天的相互的关照支持,使得杜河清和何少英这一对在异乡里苦苦挣扎的黑工,靠得更加贴近,分享一点点的人的暖柔情,多少冲淡一些那劳作中的艰辛。

一天傍晚收工后,杜河清和何少英走在乡村小径上,尽管两人都周身的汗湿和发臭,但仍然是肩并肩、几乎是身挨身的走在一起;他们各自的心底,都有一种难以描绘的情怀,包含容纳得下对方好坏不计、整整的一个人。也许是这艰难恶劣的环境,逼得他们融为一体了。

走,杜河清就想到何少英回去自己的租住处后,一个女人,孤单单的,要作饭,要洗衣,何其清冷凄凉呀……想,他就希望连这样的问题也来一个解决,让何少英收工后也能过得好,过得快乐一点……白天已经是够辛苦了的啊!

「英,不如你退了那租住的地方,搬去与我同住,既省了你的租金,又能凑在一起,互相照顾,吃饭洗衣也方便点……」杜河清这样的提出了问题。

何少英听了,深深的领会到杜河清的好意。然而,她是过来的、成熟的人,当然的会想到这当中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不能不有所犹豫。她良久的注视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何少英才轻声的道:「清哥,真的多谢你……同住,对阿珍嫂公平吗……」

「在这异乡,如此的艰难,能挣得到一点点钱,拿回去维持生计,那就是很不错的了,还能顾得上甚么道德体面?何况你我都不会乱来……」

「我还是照原租住那个地方,不去与你同住为好。」

…………

﹝4?br />

两个月来的每一个晴朗的日子,也就是烈日当空的日子,杜河清和何少英的汗水都浇灌在同一个地方,都浇灌在那个小小的地盘里……

终于,一幢小别墅的泥水工程,通过杜河清和何少英的双手去完成了。那个量,凡是人看了都表示赞扬。雇主钟先生也没有不满意的。

然而,杜河清和何少英都只获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薪,后这一个月的工薪则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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