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随着他这声高呼,所有人同时跪下,整齐的磕碰声震得大地微动,千余人几乎是用吼的:

“太子威武!”

我只觉全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来,恶寒不已。

半晌才从这惊雷里醒过来,然后我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哪里,厂公威武才是。”

“奴才惶恐。”汪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态。

“都平身吧,”我摆出和善的面孔,可惜大家都垂着头,看不到我那如三月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我只是随便看看,不必多礼。”

我让众人各归各职,只留汪直作陪。汪直就像一头收敛了利爪的猛虎,看似无害,却随时可能暴起咬人。他引我至西厂正堂内,我略一抬头,见香案之上供奉着一幅巨大的岳飞画像,像前安放着香炉。

我心中一动,吩咐道:“奉香。”

汪直忙命人送上三支香,我接过,肃穆地向岳飞敬了香,把三支香插到香炉里。

上完香,我没有转身,而是望着画像上豪烈的岳飞,冷声问:“敢问厂公,西厂为何要如此恭奉岳将军?”

汪直不卑不亢地回禀:“殿下,大意是提醒厂卫缇骑办案毋枉毋纵。”

“有厂公在,父皇大可宽心了。”我凉笑,“不知厂公近来可有抓到可疑要犯?父皇一直为白莲教所扰……”

“禀殿下,确有一人,武功高强且来历不明,前来刺杀奴才时被生擒。”

“此人身在何处?”手指微颤,在袖中紧握成拳。

“关押在审讯室,”汪直抬头看我一眼,“那里污秽不堪,恐怕会冲撞了殿下。”

看来和睦美好的假象是维持不下去了,我也装累了,直接拿出皇家的威严来狠狠瞪他,气势凌人道:“闭嘴,带路。”

…………

走进审讯室的屋子,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夹棍、拶指、老虎凳、木驴、烙铁、皮鞭等刑具摆了一屋,几盆炭火烧得正旺,热气蒸蒸直上,数个屠夫般的大汉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炭火旁,犹如地狱鬼魅一样狰狞,让人毛骨悚然。

汪直察觉到我的僵硬,弯腰恭敬道:“殿下赎罪,咱家先前已吩咐下去,将铁刷、剔骨弯刀、扯皮铁链、铡刀都撤了,未曾想还是惊冲了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恭维的语气,却微微透着一丝嘲讽。这是变相给我下马威呢。

微怔之后我冷静下来,双眼扫过整个屋子,皱眉道:“要犯在何处?”

汪直一个眼神飞过去,炭火旁的大汉接到暗示一齐让开,露出被铁链吊在架上的那个人,他正昏迷,眉头紧锁,遍身伤痕。

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难怪汪直轻易就肯带我过来——这所谓的要犯,根本不是阿冉。

《不胜人生一场醉》沉虞 ˇ拾叁至拾陆ˇ 最新更新:2011…01…23 12:33:39

【拾叁障目】

吊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不知受了多少重刑罚,衣衫破烂到几乎不能蔽体,头发混着血液纠结成乱七八糟的块状,低垂着头,大半张脸被脏污的长发盖住,气息微弱得随时要断掉。

我的视线移向别处,手指用力扣住衣袖,“上了这么多大刑,都问出些什么了?”

汪直眯起眼,用不阴不阳的语气说:“这白莲教的妖孽嘴倒是硬得很,咱家用了不少办法,还是撬不开……”

“废物!”我突然发难,抬脚猛地踹开汪直,“人都快弄死了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朝廷养你何用!若是父皇知道了,也会大大失望!”

二十岁的汪直被我一个半大的孩子踹倒,脸面儿跌光却不好发作,只能敛起杀气装窝囊。估计他也纳闷我哪来这么大力气——废话,爷我好歹练了几年内功,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一个阉人?

高高在上的我极尽所能地装大爷,扬起下巴,用看蚂蚁一样的眼神不屑地睥睨着汪直,看得他自觉爬起来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认错,“砰砰砰”的脆响在屋子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额头碰着的地面出现一小块血泊……

想想冤死在你手上的人,汪直,这些头不是给我磕的。

在我登基之前,你慢慢数着剩下的日子过吧。

临了,我想顺便提走那个半死不活的要犯,把他移交刑部。汪直的脸有刹那扭曲,最终在我酝酿着发飙的时候连声答应了,命人将犯人解下来。

“这犯人就不用继续污殿下的眼了,咱家自会派人把他送到刑部去,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殿下只管问罪就是。”汪直一派问心无愧的样子。

“那就有劳厂公了。”我假笑。

汪直惊疑地抬头瞄了我一眼,似是奇怪我为何不再刁难他。不过他很快又低下头,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绪。我的视线冷冷扫过汪直头顶,随即拂袖而去,将太监和锦衣校尉的高声恭送抛在身后。

坐上奢华宽敞的马车,将两扇车门阖起,我轻轻出声:

“任师叔?”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抚上来,吓得我一个哆嗦。

然后脸侧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白皙脸孔,修长的眼睛促狭地眯起来,笑得像只大狐狸,“太子殿下好威武啊……”

“师父呢?”我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

没错,刚才我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绊住汪直,引开西厂的注意力,好给任清欢留出空子去密室找阿冉。

“不见了。”任清欢无辜地摇摇头。

“什么!”

我暴跳如雷,整辆马车随之一震,把外面的车夫吓得不轻。我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随便安抚了一下外头随从,然后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质问任清欢:

“怎么回事?”

“之前我夜探西厂确定她在密室,可是今天再去查探时,人没了……也许是转移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死了?”我万念俱灰地靠在软垫上,哽咽,“西厂的酷刑,你又不是没见过。”

任清欢一脸不痛不痒的表情。

我大怒,顿时忘记两人之间的武力差距,一个冲动揪起任清欢的衣襟,嘶哑着声音低吼:“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早点救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还能跟在我身边苟安?你的血是冷的吗?你没有一点同门情分吗?”

任清欢一言不辩,静静看着我。

他不说话的时候,多是温润的;开口时,表情常转为戏谑;偶尔发呆,眼神会变得空洞。

可是我从未见过他现在这般,冷漠的眼睛。

在他静默的注视下,我有种被洞穿的羞耻感……他一定发现了,我最痛恨的其实是自己,朝他发泄,不过是逃避的借口罢了。

“……对不起。”我松开他的衣襟,颓然倒在软垫中。

“现在绝望还太早,”任清欢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算计的光芒,“汪直派人押送犯人去刑部了?”

“是啊……难道?”

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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