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动手是非常愚蠢的,但既然手下人已经探知到了他们的房间,她要试试运气。首先要除掉的当然是凌风,凌儒涵年事已高,凌风是他唯一的命脉。杀了凌风,凌氏的彻底断送也不远了。
这条河道并不繁忙,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看到一条别的船只经过。大概是中午餐点的关系,岸边和桥头流连的人非常少,而那个房间已渐渐出现在视野内。
“夫人!”手下低声提示,伸手指了指大约三十米外的那个露台。
夏安然当然看到了,靠着栏杆的那两具颀长、从而也容易成为靶心的身影。夏安然牵动嘴角冷冷地一笑,真是老天有眼!
举起手枪,夏安然眼里凝聚锐利的光,她的手指对着扳机渐渐扣紧,枪口也随着凌风的动作微微移动,终于,端定……
“啪!”
那个声响比消音器奇怪得多,贡多拉上的人都惊讶地回头。
夏安然的枪掉进了河里,是好几个人眼看着她向旁边掷出的。枪飞速地撞上他们身后的那道墙,撞出细微的火星,并立刻掉下,沉进水里。
而夏安然,却慢慢跌坐到船底,满眼惊恐,全身似激动过度,又似虚脱般地颤抖。
凌风!……刚才那一瞬间,好像那个人……!
夏安然闭上眼睛,平息自己急喘的声音。
其他人回过神来,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夏安然无力地挥挥手,“撤!”
“可是……”手下人不甘地看着还在露台上从容不迫的身影。
“撤!”
“……是。”
凌风望着陆翎那双从一开始就让他深深迷眷的眸子,浑然不觉自己已躲过一场浩劫。
他疑惑地看着它们,越是最近,越是觉得里面的内容难以琢磨。他好像看懂了很多,却不解了更多。这就像一个怪圈,如同他们的距离,有时灵魂相契般的近,有时又天涯般的远。
也许,等过了这一场所谓的“了帐”,一切安定下来,他会有足够充分的时间去看透它们,或者,它们也会自动回复当初的坦荡清澈。
“你说的那些会实现吗?”他像是在问一个承诺,又像是在问一种可能性。
“什么?”陆翎也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了,但他知道,这也许是他的彻底坦诚让自己不敢面对。
“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陆翎垂下目光,深思着说出一句:“如果真的跟夏安然交手,你以后该怎么面对秦婉?”
问题很突然,凌风迟疑道:“我想……小婉应该能理解。”
“理解什么?你别忘了,她毕竟是她的母亲。”陆翎眼里带着嘲讽。
凌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干脆点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爸爸跟上官晴交手的话,你会为了她对我们出手?”
“你会原谅夏安然所做的一切?”
“除非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那么,我也会尽量说服妈妈不跟凌伯父交手,”陆翎似乎早已在考虑,“让他们用别的方式解决。”
气氛缓和下来,半晌,凌风觉得好笑:“我们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
“还不明白?”陆翎看着他,眼里尽是无奈的神色,“刚才的一切就是在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很多人,上半身可以尽情领略别处的风土人情,下半身却永远不能逃离我们自己的传统。这是根基,也是宿命。”
凌风一愣,随即也沉默。无论怎么想逃避,他们已经卷入了上一代的纷争。
“陆少爷!”有人扣门。
“请进!”
是颜医生,他看着神色疑惑的二人,笑着解释:“许先生让我来替陆少爷重新包扎。”
陆翎先是惊讶,接着便露出感激的笑意。
“谢谢你,添麻烦了。”
兴许是体力透支,一旦静静地坐下来,就觉得困乏难挡,尽管伤口还在换纱布,陆翎就禁不住睡着了。
送颜医生出门,替陆翎盖上被子后,凌风自己也沉沉地睡去。
直到一阵紧张的敲门声把他们吵醒。
“抱歉打扰,”许同站在门口,“两位少爷见到秦小姐了吗?”
“小婉?”凌风懵懂,“她没有来过。”
“出什么事了?”陆翎也站起身。
“我让人给小姐准备了换洗衣服送去,结果发现房里没人,”许同难掩焦急,“其他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调一下录影带看看。”陆翎惯性建议。
“这里来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安装监视系统。”
苏建和暂住隔壁的颜医生闻询赶来。
“奇怪,她之前来凌少爷房间时没有说什么吗?”颜医生问道。
“她没有来过。”凌风和陆翎异口同声。
“可是我来为陆少爷换药的时候,正撞见她从你们门口走开,”颜医生回忆道,“她好像很急,我就没有打扰她。”
“换药前?”凌风狐疑地回头看陆翎。
陆翎拧紧眉头:“不好!”
凌风会意,心里一紧:她大概听到那些话了!
许同见状,拿出联络器:“景阳,有没有看到秦婉小姐?”
凌儒涵在裘叶的陪伴下走过来,正看到许同的脸色渐渐变青。
“乱来!”许同怒道,在场的人都担忧地看着他,裘叶也少见他这样发脾气。
他拿下联络器,深吸一口气说:“将近两个小时前,她以我的名义到景阳手下领了几个人,去向不明。”
“她肯定去了布鲁塞尔!”凌风断言道,“我去找她!”
“我也去!”陆翎不假思索,看到凌风担忧的目光,立即说,“我用左手。”
“布鲁塞尔并不小!”一直没说话的凌儒涵突然道。
凌风和陆翎犯了难,就算马上着手调查也太晚了。
“如果你们能肯定她是去找安然的话,有一个人应该知道具体地址。”凌儒涵说道。
许同会意,再次拿起联络器:“景阳,联系阿木。另外,挑十个人。”回身对凌风他们说,“门口有马达艇,其他的景阳会安排。”
“好。”凌风回头看了看凌儒涵。
“放心,这里有我们。”裘叶开释道。
凌风点点头便向楼道口冲去,陆翎和苏建默契地跟上。
威尼斯另一角,上官晴的Autunno Palazzo。
“知道了。”
上官晴拿下耳机,看着不慌不忙、按部就班作准备的阿劭,嗔怪道:“现在连手下的事情都全部由我来安排,你倒轻松了。”
阿劭仔细做着手里的事,头也不抬。
上官晴叹口气:“他们说有几个人闯进了夏安然在布鲁日的‘据点’,为首的应该是凌氏的人。这你也不管吗?”
阿劭终于回应道:“这么边角的地方,随便派组人过去,”抬起头挑衅地,“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放肆。”上官晴呵斥,口吻却并不认真,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劭捉着针线,细致地做着一些意义不大的准备,“这种事,你非得亲自做吗?”
“事到临头,我绝不允许出差错。”
“明白了!”上官晴挑起眉头,联络器接通了在布鲁日的手下。
公然乘飞机虽然比较招摇,为了最大限度节省时间,秦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带了几个人,用作必要时的防身,并不打算真的跟自己母亲对立。而且如果真的非要一方付出代价的话,她宁愿那一方是自己。
她是来找凌风想要的那个“足够充分的理由”,事情至此,她才发现自己从未问过、或者想过母亲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起了那个故意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