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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2 / 2)

“父王,儿子说——您老人家还是搬出那个院子,已经十年了。”桓疏衡提高了嗓门,好言相劝。

“本王——不吃元子,你——没听见!”

桓居正不再理睬桓疏衡,眯着眼睛四处看看,突然发现了侍立一旁的舞阳,上上下下打量,目光停在了舞阳身上,颤颤巍巍地问:“这是谁家孩子?可怜见儿的。”

“伯父,这是我的家奴。”

舞阳急忙又过来行礼,目光与桓居正一触,登时激灵打个冷战,这目光让人不寒而栗,绝不似衰老昏聩之人,人虽憔悴,其目光依旧颇具威严,一时只觉浑身发冷。

两道冷电也似目光在舞阳脸上转个不停,桓居正突然眉花眼笑,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温和地开口问道。“娃娃,你姓什么?”

“舞——奴才舞阳。”

“五?”桓居正这次倒是听见,伸出了手张开五指,盯住舞阳。

舞阳急忙点头称是,手微微攥了攥。

“不好!”

不语!

“止戈为武,那是男人家的事——你叫什么武!姓文……姓文好……看你这身子骨,和我一样。”

咳——

舞阳听他胡搅,不敢争辩,嘴角弯了弯,低了头。

一脸寒霜渐渐散去,桓居正咳了两声。“这俊俏孩子怎么给了你这个霸王,可怜见儿的。来,让本王瞧瞧。”东一句西一句的对着轩辕和舞阳一人说了一句,十分絮叨。

舞阳不敢不听,慢慢走了过去,却停在了三步之外,轩辕冷冷瞪了一眼。舞阳背后仿佛生了眼睛,只得向前又走了两步。

“可怜的娃娃,跟本王说说,这霸王性子不好,是不是欺负你了。”桓居正左右看看,“瞧瞧,这脸蛋长得更象个书生,都喜欢漂亮……这可好……嗯……比明珠可就差得太远。”

姜果然是老的辣。

“父王,别看这舞阳长的文弱,万马丛中独取耶律青首级,雁云大营外抢回公主,功夫不比寻常。”

“舞娘,要舞娘干什么,本王——不看——”桓居正哆里哆嗦站了起来,衣料沙沙作响。“走了!我不看——”

桓居正一手拄拐,病弱的身子象秋叶一般瑟瑟抖了起来,几乎就要跌倒,舞阳急忙伸手扶住。

“这娃娃,真懂事。”鸡爪般的手扶在了舞阳肩头。

“小人应该的!”

“好,好!”桓居正咧嘴笑了出来。“好个懂事的娃娃,喜欢花么?”

舞阳抬眸看去,急忙螓首,只拿一瞬间,桓居正已经看出她的不解。

“来,娃娃,他们去忙国家大事,你在这掺和什么。本王带你去看看花,走……走……本王的荷花都开了,满池子都白的,雪白的,干干净净的花。”

嗯?突突一跳,一阵怪异。

轩辕一醉和桓疏衡俱无反应。

舞阳低眉敛目随着他缓缓走了出去,按在肩上的手一直在颤抖,想来真是老的厉害。

侍立在门外的明珠急忙跟上,不想桓居正拐棍儿一伸。“呃——你去伺候他,本王不用你在这献殷勤!口是心非——你和他的心思本王——明白——本王就守着花,白色的荷花。婢学夫人……做不像……”

明珠被桓居正一顿抢白,脸上却半分没有不耐烦,依旧陪着笑脸,脚步也就止了。

轩辕一醉冷眼瞧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

“放心,已经布置了,鸟儿也飞不进去。”桓疏衡示意明珠退了出去,和轩辕两个又坐了下来。“我只是奇怪她如何知道这么多,天机子果然是在世武侯,调教了这么个好徒弟。”

“九曲十八弯的肠子!”

“不好调教哪!轩辕。”

“嗯?”轩辕的眼神蓦地冷冽起来。

“不是你打两下怒喝几声就能驯服的,又不是一只鸟。”桓疏衡撇了撇嘴巴。“有朝一日,她猜出真相,你可小心了。”

“本王的家事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处理。”轩辕冷冷看他一眼。

“好,好,好!可别求到疏衡头上,到时候——”桓疏衡的脸忽然雨霁云开,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哼!

“轩辕,此役与十年前相似,连战俘供词即将引发的一场屠戮也相似,个中蹊跷哪。”桓疏衡笑过后,迅速敛了笑容,严肃起来。“老人居然念念不忘旧事,我猜他必是发现了什么,难道十几年前真是冤案?”

“天机老人善布疑团,这养大的徒弟也是秉承了衣钵。”轩辕想起舞阳整日小心翼翼的模样,又笑了一下。“她知道很多东西,只是太过松散没有串起来,老人只是仿效武侯,助你我清除逆党贰臣。卷宗我已经看过,毫无纰漏,圣躬震怒下,谁会有胆子偷天换日,再做冤狱……除非——能做冤狱者可以直达天听。”轩辕住了口。

“你是说?”桓疏衡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无论如何,你我都要彻查此事,关乎天机老人的遗愿,否则那件东西她是不会亮出来的,天机老人离世前一定给了她交代。”

“这徒弟还真是孝顺。”桓疏衡笑了起来。“只要她一口咬住没有,便是无可无不可。那半张图?”

“一根筋!与宝藏图毫不相干,舞阳没有撒谎,那份图应该确乎就是金蛇乱舞。”轩辕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催眠几次,居然没查出纰漏。若非真的没有宝藏,就是已经有人预先给她催过眠。”

“哦——”桓疏衡看着泰然自若的轩辕,心中奇怪,却没有追问。“十余年前白马镇一役,结果察知内外勾结,构陷太子者居然是左相。如今依旧查出内外勾结,只是主使隐藏过深,没有浮出水面。我已经安排人等秘密监控副将马三知,迄今没有动静。”

“他的主子想必已经迁怒于他,如今正是如履薄冰,前狼后虎,左右为难。我担心的还是慕容景林,他接近舞阳,目标直指的是——应该是你。”

轩辕一醉想着那个潇洒都雅,面如冠玉的西戎王孙,眼神渐渐凝成玄冰。

“比耶律寒天难对付,埋得太深!”桓疏衡突然又加了一句。“这个舞阳随在我父王身边,不会——”

“她是规矩之人。”轩辕一醉脸微微一偏,扯扯嘴角。

舞阳小心翼翼地扶着桓居正,一老一少,一个羸弱,一个文弱,两个人慢慢走向另一所宅院。路途不近,这细瘦如竹竿的老人却推开了抬着软轿跟在一旁的仆从,执拗地吩咐舞阳随他前去,引得几个贴身仆人斜着眼睛看了许久,想不通自家王爷的心思。此时已近日暮,天际几片寡淡薄云被斜阳一照,半边如旖旎红纱随风漂浮,半边好似龙鳞铺就飞天。

桓居正没有抬眼看天,心无旁骛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路上只有笃笃的龙头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舞阳不过瞟了一眼,再不肯抬头,眼睛看着五福捧寿,步步登高等各式图案铺就的石子小路,掂量着这看似昏聩的老人如何能记得前尘旧事。

路途很远,她已经走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这里。

代价——一只左手,一身清白,一份尊严。

“娃娃,喜欢这花么?”桓居正手指颤颤微微指着眼前。

瑟瑟风响,数支婷婷白荷自碧青的叶子中钻了出来,随风摇曳起舞。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虽不应时,还是及时地送了舞阳的脑子里。

“舞阳粗人一个,不懂赏花。”舞阳心里微微一哂,急忙螓首。

“你——你——这孩子——居然不喜欢花儿?”桓居正此次居然听得一清二楚。“咳——这是我一个朋友最喜欢的花。白荷,白荷,花中君子。你居然不喜欢——”

“舞阳只是粗人,不是不喜欢,是不会欣赏。”

“啊—— 是不会欣赏,来——娃娃,老朽教你。”桓居正颤抖着如叶子的身子坐在了水榭边的石凳上,自顾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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