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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个人在西安这座城市,没有大学毕业证书,只能做一随时都会被学校辞退的临时任课教师,薪水更是少的有限,就算是她有心,又怎么能帮小雨点完全康复?
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遭受病魔的折磨?
盛夏一个人在走廊的长凳上坐了许久,深秋的夜已经极冷,她觉得寒意侵入骨髓,连指尖都已经是冻的麻木。
“院长,可不可以申请社会援助?”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路,怕是也只能依靠从社会上募捐了。
院长却是苦笑一声:“您也知道,一个城市不知道多少生病没钱治疗的可怜人,寻求社会救助的也很多,但大多都没能有大的成效——没有爆点,不能引起舆。论的关注,有什么用呢?”
盛夏闻言也沉默了下来,院长说的很对,这世上可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真正引起关注的,获得救命机会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如果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未免有些太过于渺茫了。
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雨点的病情恶化下去,然后……生死别离?
盛夏做不到,她也根本不能坐视不理。
亲人是不能指望的,而朋友呢……当年海遥遭遇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她眼睁睁看着她受尽煎熬,什么都不能做,如今,她和汤启勋之间的关系又停足不前,她怎么能再去麻烦她?
还有林霄,当年她准离开A市的时候,林霄和陈子宁重归于好,她当时十分生气的指责了林霄,可林霄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执意要和陈子宁在一起,她一气之下,去了西安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林霄联络过。
而林霄这个人脾气执拗的很,盛夏不理她,她也就赌气和盛夏断了联络,这么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和那个陈子宁……
其实盛夏离开之后也想了很多,感情的事,不能说断就断,说爱就爱,如果能被人游刃有余的控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她站在道德的高度上指责陈子宁和林霄,可她自己呢?还不是无法自控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以至于她的人生,完全被改写,变的被动而又落魄。
如果现在的她再来面对当年林霄的事情,她一定会更加的理智,至少不会那样气急败坏的指责她,以至于将她的倔脾气彻底的激发出来,两个好朋友,竟是变成现在这样的陌路。
数年未见,也不知她现在到底怎样,还有那座城市,那座城市里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直到黎明到来的时候,盛夏才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离开医院,她和院长换班在医院守着小雨点,等到下午她下班的时候再去医院替换院长。
经过小区外面的报刊亭的时候,盛夏不经意的抬眼往橱窗里看了一眼,随即就挪开了视线,可片刻之后她又回过头看去——
报刊亭里的老大爷已经把最新的报纸挂了出来,她看到财经早报的头条登了一则醒目的报道,竟是汤启勋和顾亦殊的婚讯。
盛夏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阵响,立在那里再也不能动弹:海遥和陆世钧离婚之后,离开了A市,后来她也因为怀了身孕不得不离开,两人就此断了联络,但不久前她看过报纸上的报道,说海遥已经和汤启勋在一起,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得不说心中是十分安慰的。
汤启勋是个好男人,而且爱了海遥这么多年,如果海遥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可是现在,好端端的,汤启勋怎么突然要和顾亦殊结婚了?
要知道,汤启勋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他对海遥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如果他要娶顾亦殊,早在多年前就娶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夏走回家中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等到洗了澡吹干头发之后,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要回A市一次,为了海遥,为了她们两人多年的情谊,也为了当年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
当年离开,是因为腹中那个与她骨血相连的孩子,而今,孩子已经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对于顾亦寒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想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就忘掉了盛夏是谁,哪怕是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想必他也认不出。
他与罗曼真早已订婚,如今怕是结婚生子了也未可知,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如果孩子还活着,她想必还会担心,可是现在,孤身一人的盛夏,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打定了主意,盛夏的心反而静了下来,这一次回去,她决定带上小雨点,一则是探清楚汤启勋和顾亦殊结婚的原因,二则,那边的医疗技术更先进一些,她想带小雨点去那边再检查一番。
事到如今,就算是她一向不愿意麻烦朋友,可为了小雨点的病,多少也需要借助一点老朋友的力量了。
小雨点额上的伤很快就痊愈了,小孩子病了这一场,看起来越发瘦弱了起来,只是盛夏每天都陪着她,她心情就十分的好,人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
出院的时候小雨点得知盛夏要带她出远门,去一个“很大很大,很豪华很豪华的大城市”,小孩子高兴的不得了,甚至在预备坐火车前的那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兴奋的半夜还在拉着盛夏叽叽喳喳的说话。
盛夏赶到A市的时候,正是深秋的季节。
她乘出租车的时候经过了一条熟悉的街道,街道两侧都是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树叶不停的往下落,盛夏隔着车窗望着长长不见尽头的路,她仿佛看到在那一个秋日夜晚,那个穿着薄薄外套和百褶裙的年轻女孩儿,披着长长的头发落寞的走在这条长街上。
她心里有无尽的委屈,她渴盼着那个人的电话打来,她的脸上有他留下的指痕,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心都成了死灰,可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到来。
“姨姨,你怎么哭了?”小雨点的声音忽然稚气的响起,盛夏陡地回过神来,她这才感到脸上一片湿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已经无声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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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顾亦寒。
盛夏陡地回过神来,她这才感到脸上一片湿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已经无声滑了下来……
眼前早已变作一片的模糊,而那长长的街道已经看不清楚,留在记忆里的那个孤单委屈的少女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隔着斑驳不清的窗子努力的回头去看,她不知道她想要看的是那个曾经的自己,还是在努力的想要追回些什么,她的青春,她人生中一段悲喜交织的岁月……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只有她自己,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演着全部的悲欢离开,一个人哭哭笑笑的投入,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而之于他,她仿佛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一朵瞬间消融的雪花,她来还是去,他的世界,连一丝的涟漪都不曾有。
他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的吧——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一个如今连生还是死都永远没办法知道的与他们血脉相通的女儿湄。
“姨姨,你怎么了?”小雨点得不到她的回应,又看她掉眼泪,急的也要哭了,盛夏慌忙擦去眼泪,她揽住那个有些害怕的小姑娘:“只是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一时有些激动。”
小雨点并不能听懂,但却乖乖的没有再问,只是懂事的拿了小手绢给盛夏擦眼泪。
车子疾驰而过,那些熟悉的街道,仿佛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盛夏却没有再向外看,天色微黑的时候,她赶到了家中滋。
聂元梅看到她突然回来,几乎吓了一跳,但毕竟三年没见,盛夏又买了一大堆的礼品,再冷淡的母女关系仿佛也有了几分略带关切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