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在幽绝谷初次见到她,那时她还年轻的多,可也还是一样默默忍耐旁人加诸给她的一切。她真与她无甚关碍?为何她身上那种气息,每次令她一见,便有微微的沉醉?芷蕾眼前,猛然闪过一阵雷电交加、暴雨如注,那一夜天地倒悬,暴雨如泼,噩梦飞降……她不愿意往下想了,微微摇头,尽力地斩断这一霎间颤动地思绪。
“走,”她坐起来,“去瞧瞧幽冥道入口。”
雁志心里一跳,记着王晨彤那句非常不和美的话,讷讷地解释道:“芷蕾,我是真的找不到那个入口。师父从未……”
芷蕾微笑着阻止他往下说,道:“那等粗浅的离间之语,何须加以解释。雁志,我不疑你,你也不必多说,我希望我们之间相照的是心,而不是那等苍白的言语。”
雁志心潮激荡,不知说什么好,望着芷蕾笑得很傻,似笑又似哭。
两人走到那边,各自吃了一惊,只见老树、大石,这一段崖险坡陡,乱石丛生,哪里还有那个洞口?
王晨彤打开洞口之后,平台之上,再也无人接近过。
雁志尝试着推动或转动那棵枯死的老树,老树应手而倒,大石纹丝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但在失望的同时,也有如释重负之感。这个幽冥道,实在太过诡奇莫测,倘若洞口还在,芷蕾决意进去的话,谁也不能保证穿行其间地平安。
芷蕾微感遗憾,有些懊悔从前对于武学的不经心,在这样的时刻,她是迫切需要力量。她以为她是天潢贵胄,她以为她有足够的人力可以任意挥霍,而实际上,觉除了这个偶然重逢的少年以为,她不能信任任何人。
想着想着她又笑起来,排除了之前的那丝懊悔。就算她多么勤于武道,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不出现奇迹的话,始终也是打不过比她年龄大上两倍有余的人地,更何况,此行最艰巨地对手是阴阳老人,清云五剑联阵在其手下没能走过一合的阴阳老人。
武力不是关键,若因武力不足导致信心地缺失。那才真正致命。她需要做的在目前而言就是有着足够的耐心,足够地信心和忍耐力来等待那个关键时刻。
雁志也是一般的患得患失,初时担心芷蕾不顾深浅就要冒险,及至入口关闭,心里空落落的,通往幽冥谷的一条道路已是这般神鬼莫测,将来真正有机会进入幽冥谷,又有几分把握?忽见芷蕾向悬崖边上而去,忙跟了过来。道:“小心。”
芷蕾探望向底下,只见云气翻滚,鹅毛大雪拉絮扯绵地掉落那浓浓云气之中。立刻与之同化。
“王晨彤到这山上,用意昭然,”芷蕾缓缓道,“只是我实在有些奇怪,为甚么象陈夫人她们不晓得我被带到了那里,反而是她能第一个找来?她在外逃了一年,是这一年中有所现,抑或,很早就得知崔艺雪隐居在此?”
她是在思考不解之处。整理思路,并非指望雁志回答,雁志也就默默听着。
“她和崔艺雪有仇,你注意到崔艺雪的眼睛没有?那是一双被仇恨烈火燃烧至沸腾的眼睛,她们之间的仇隙,不死不休。”
“幽冥道在崔艺雪隐居之处,而这个地方,看那山洞,即知她在此时间很长。既然时间很长,以崔艺雪的武功、性格来说,绝不会不对幽冥道加以探索。但她出言警告你,似乎是她自己也在这条幽冥道上折过,尽管如此,她却从未搬离,又说明幽冥道对她威胁不甚大。”
“这条幽冥道,至少是通向这座高峰的幽冥道,既然崔艺雪很熟。王晨彤要通过它上来。就要冒着被崔艺雪现地危险,很显然。她是不想让崔艺雪现的,所以,我们看到她好象是从幽冥道哪里冒出来的,实际上不是,她是真正从山下爬上来地。至于那身行头,看上去好象从未淋过雨雪,从未爬过高峰,都是做出来的而已,她是到这山上才进行的改装和假扮。”
“所以,崔艺雪熟知幽冥道,但王晨彤,她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她和我们一样,对此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就因她全然不了解,但她又知我是千方百计欲至幽冥谷,所以她要抢在我们抵达那里之前下手,以免得将来面对更大的危险。她对幽冥谷实际上非常恐惧,这种恐惧甚至使她忽略了与崔艺雪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恨。”
雁志欲言又止。
芷蕾微笑地鼓励地看着他:“你说吧?”
“崔……她明知这个平台之上有幽冥道几个入口,但未曾搬离,这可能是因为,”雁志声音小小的,毫无把握做着猜测,“这里不是她常居之处。”
芷蕾微微一滞,随即点头:“是,她不住在这个山洞里。”
那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既然崔艺雪没有住在这个山洞里,那么她实际上和幽冥道也就是处于共存的情况,知晓它地存在但不常介入。真正介入的人,是住在这个山洞里的前主人。
那是什么人呢?
山洞的前主人,这时缩在山下一个挡风避雨的山洞里,愁思漫漫,无法行动。
虽然她有更好的上山途径,可是在沈慧薇面前,一字也不敢提。只因,那是秘密!是绝对的秘密!千里迢迢、舍生忘死,逃入这茫茫雪山域中,是为投奔师父得到庇护,而更大的期待,则是缘于那个秘密!
自己能不能报仇,能不能让南宫家族重新崛起,都在于十二岁那年,被师父安置到巅峰的山洞里,一些无意中地现,而今朝,成了她最大的渴望。
正文 第十章 萧萧只听叶吟风(2)
沈慧薇安排她暂时停留的这个山洞,倒是个最佳视野所在。至少,生在山下一幕幕戏她都看见了,起初是清云直干云霄的烟火,不顾大雪热烈喷,她不明白其中含义,可是现每次火花尽皆不同,大概其含义也各有不同。她看不懂,肯定有看得懂的人。
心内微动,她师父乃是清云旧人,这信号由清云所,想必师父也会认出来。先前她亮出信号,但师父不在,如今见到信号倘若回来,华瞻鸟想必会把自己回来的信息带去给她,也许再过一会,她便能看到师傅漫山遍野寻找她的身影了。
可惜这一幕始终未曾出现,就连沈慧薇长久在山前徘徊,这时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数十只华瞻鸟与雪花共舞,飞翔片刻,其中一只梦梅养过最熟的鸟儿飞了下来,钻进山洞,扑腾着翅膀停在梦梅之前。
华瞻鸟冻得抖,翅膀沉沉的湿湿的,这种鸟类生长在瑞芒,原就经得起严冬冷酷,但在这样恶劣天气下山上山下翩然飞舞传递信息,也属罕见,暴雪几乎将它的翅膀都打乱了。
梦梅心疼地把鸟儿的翅膀搂在怀里,同时在它颈间拿下了……拿下了一绺匆匆忙忙系在它颈子之上的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解下来,可见当时崔艺雪把它结上时的匆忙和漫不经师父明知她来了,但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顾不上小徒弟。梦梅心里有一丝丝惆怅,师父很奇怪,明明这么多年隐藏在深山里,远离尘俗,有什么事是比她这个多时不曾回来的徒弟更重要呢?
她郁闷地想,躲在这里虽然安全,问题是,她又饿……又冷……又伤又病。一时一刻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冷风嗖嗖地钻入袖管,而后侵占她的全身,一人一鸟一起打颤。
眼睛半阖半睁,洞外洒进来的天光出现了一道阴影。梦梅瞿然一醒,见陈倩珠微微冷漠低头观察着她。
持续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稍稍减弱。但也远远未有止歇的迹象。地下雪光反映出来,远比夜色更为耀眼,远处山头聚立,各自在雪下洒着夺目光辉。崔艺雪追下山后,一整天未再出现,芷蕾和雁志整日无所事事,到了晚间,对着无穷无尽的雪花呆。
芷蕾静静望着雪夜,而雁志安静地看着她。
雪花飘飘转转。沾于她光莹胜雪地肌肤之上。竟不融化。冷香脉脉。自她裳间鬓里悄悄透了出来。明知芷蕾困在山上困得有些着急了。他却是有生以来最最幸福地时光。即使是做梦。他也没想过有今日地一天。那些沉重地、灰暗地旧事。那些难解难分地恩怨情仇。似乎都已飞逝远去。
“芷蕾。”
少女沉浸于她这些日子以来无时不刻在想着地事情。不在意地答应了一声。
“芷蕾。”他一时情热似火。又唤了一遍。
芷蕾微微一惊。正对着雁志闪亮地眼睛。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他白天所说地话。慢慢地转过脸去。伸出手。任凭飞舞地雪花落在她指尖之上。轻微地颤栗。如同情窦初开少年人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