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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2 / 2)

他仔细地叠好那幅字,放到自己的包里:“回去后我要找最好的装裱师把它裱好,就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天天看着,天天提醒自己。”

“愿主赐福与你!”出门时我在他背后说道。

“阿门!”他回头笑道,潇洒地带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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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曾去过西安碑林。其中一块刻录了一则明代官箴:“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 我不敢把自己归于清官的行列,但是我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窝边的草不好吃,而是因为窝边的草往往是救命之草。早早地将草们给吃光了,自己的洞口光秃秃地露出来, 等到野狼或者猎人找上门来,肯定死路一条。这种自己找死的事不是要少干,而是坚决不能干。

能平息自己的贪婪之心,我自以为这是做太平官的要诀之一。但是后来的事实却证明我错了,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而特错。憨哥,你知道当初屈原为什么跳江自杀?被人逼的,被谁逼的?他一生为人忠心耿耿,却屡遭诽谤,终被放逐,原因何在?“世人皆醉而我独醒,举世混浊而独清。”这是他自己说的,他的不愿随波逐流终致恶果。屈原本无意作诗,他感兴趣的是政治,但是他的那一套“美政”理念太理想化、太不为世人所认可了。时代使之然,局势使之然,无可奈何之下,他仰天长啸,诗便汨汨而出:“长太兮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所谓“愤怒出诗人”,指的就是他。在他的《离骚》、《渔夫》中,字里行间,毫无创作的喜悦,只有忧时感世的悲怆与凄凉,只有叩心问天的无奈与沉重,只有花草神仙与之交游的孤独与寂寞,只有吊民悼军的愤懑与哀伤。

混迹官场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犯了和屈原同样的错误。但是要改正这个错误,已经为时已晚了。

不过,在当时我却一直沉醉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之中,在为自己能够毅然决然地拒绝某些人的贿赂,在经济往来上、在私人交往上有意识地与这写人划清界限,而感到欣慰。原因只有一个:因为瑰湄市长不喜欢这些人,瑰湄市长对这写人有成见,瑰湄市长下一步肯定要对霞光集团有所动作,只不过是早天晚天的而已。

第二十三章 狭路相逢

春暖花开的时候,如同节令中各色的花草都会应时萌动一样,各级政局的更迭也要在这个季节次第完成。一层层的“两会”陆续召开,对各级领导班子进行调整,是其中最重要的议程之一。

海城市孙市长已经到了法定的退休年龄。对于海城市长的选配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从省直部门或者从外地市现职厅级干部中选派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干部来锻炼一下,作为未来省级班子的后备力量;另外一种则是来个旱地拔葱,从海城现任的副市长中选拔一名经验丰富的人选直接擢升为市长。两种选择各有利弊。从省直部门或者从外地市选派,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一切都是从头再来,一切都要重新洗牌,一股新鲜的风从外面吹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海城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所有的建设和改革摊子都已经铺开,而且摊子铺得相对来说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可以说是处在“百废俱兴”的关键转折点上,越是在这种时刻,便越要注意政策和工作的连续性。所以,省里的主要领导和分管经济的领导一致认为,为了海城的发展、为了海城的稳定,还是倾向于海城从本地产生新一任的市长。

这是在一次下县检查工作,车行路上,瑰湄市长在闲谈时无意中透露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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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里的意图既定,八面玲珑的海城市政界人士自然很快便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个相对准确的消息。自忱尚有一定竞争力的各路人等便开始运筹帷幄,蠢蠢欲动,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

按常规,瑰湄在海城已经连任了接近两届副市长,被任命为常务副市长也接近三年的时间了,对海城的经济、社会和人文非常熟悉,大学里学的又是经济,工作中表现出的魄力和能力也省里的领导刮目相看,应该是海城市长的不二之选了。但是,多年来的时间证明,往往越是有最可能的人选,到了最后,却是得票倒数第一,香甜的胜利果实不但拿不到手吃不到口,反倒落上一身的骚,最后胜出的往往却是那些你根本就想不到,甚至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政局上的黑马比比皆是,其数量绝对不比经济界、体育界少,而份量又比其他的行当要重得多。这些道理不必展开讲,憨哥你是政府部门中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要想成为一市之长,必要的“硬件”和“软件”还是要具备的,学识、头脑、经验、魄力以及个人魅力,各种条条杠杠筛选过后,海城现职中,除了瑰湄市长外,尚有一位沙姓的副书记、一位刘姓的副市长具备相关条件,是瑰湄市长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沙姓副书记是海城的老人了。从乡镇秘书干起,他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论基层工作经验、论对海城的熟悉程度,海城现任领导班子中无人能比。优点是性格耿直、干事情雷厉风行、资历老、经验丰富,能够让人信服。缺点则是人际关系复杂、头脑稍嫌僵化。

刘姓副市长属于少壮派,有着明显的年龄优势和知识优势。从清华大学货币银行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后,由省委组织部选调进省经委重点培养,后下放到海城挂职锻炼,在运作海城经济方面崭露头角,四十刚刚出头的年龄已是副厅级干部,可以看得出省里对其寄予的厚望。优点是知识层次高、有年龄优势、少年老成、为省里的重点培养对象。缺点则是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资历稍浅。

这是我私下里对参与这次竞争的几个人作的评价,代表不了省里的主导意见,同时我知道省里也不会给我机会让我开诚布公地说出我个人的看法和想法的。因为省里来考察、配备地市级领导,有资格参加投票和谈话的最起码也是正县级以上的人物,而我却离正县级还有半步之遥,而要完成这半步之遥的跨越,尚须我累死至少50亿个脑细胞,流出至少500斤臭汗,付出多少年的努力,而能不能得逞,还是个未知数。

而行走官场,最为忌讳的便是当地下组织部长,有事没事地捕风捉影,纸上谈兵瞎安排人事问题了。真正的组织部长是不到最后关头不揭盖子的。况且今天晚上某人认为胜券在握,庆功酒都摆了,明天一早醒来,却发现去报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别人扬眉吐气星光灿烂地去上任了,自己却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而是常有。某人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出,瞎参谋、烂干事们不当出气筒,谁当出气筒?

与其他两位竞争者相比,瑰湄倒是显得气定神闲。沙副书记和刘副市长近来一方面频繁地在各种场合展露自己的施政纲领,一方面加紧了与省里有关人士的联系,办公大楼上很少见到他两人的身影。瑰湄市长则恰恰遇她们相反,不但越来越少地露面,而且越来越多地坐在办公室里,一副韬光养晦的模样,让人为她着急上火。

那天我终于憋不住了,在借汇报一项工作之极,顺便提起了这件事。

“人家都在频繁地活动、拉票,您怎么就不着急、不见动静?”我很不理解地问她。

“命里有时,谁也抢不走;命里无时,来了也保不住。”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悠闲地说,“皇帝不急太监倒急了眼。”

我一头雾水。

她优雅地翘着小指,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水,妩媚地笑道:“是不是最近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啦?”

“沙副书记最近频频地往省城跑,据说与闵副省长来往得很是频繁。”我试探地看着她的脸色,“这是我的同学简攸敏提供的消息。您是知道的,他跟闵尤亮一起作生意,是闵副省长家里的常客。”

“不要神经过敏,也不要杞人忧天,王良。人家也许是正常的往来,人之常情。闵副省长和沙副书记是多年的老战友了,在海城一起奋斗了十几年,同志间的革命友谊还是会有的。”瑰湄扬扬眉毛,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再说了,决定谁干谁不干的是谁你知道吗?市里的班子配置决定权在省里,还要经过常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由省人大任命,并不是什么人的一句话就能拍板的。”

“我只是觉得闵副省长在省城多年了,其能量绝对不会太小的。虽然他起不到主导作用,但是他也许能够影响和带动有关的人士。”

“实在没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必要。”她悠然地说,“再说了,干上个一把手又有什么好处呢?图个说了算吗?还嫌自己不够累,操的心不够多?整天操心受累的,我看也没有多少去争取抢的必要。至于在研究人选问题上,除了集体研究之外,省里也只有市委书记、省长、分管副书记等几个人能起到相应的作用,闵副省长连常委都没有进去,哪里有他的发言权。”

“刘副市长近来也老往省里跑。”我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神情,继续自顾自说道,“他去省城的目标是省委组织部的高部长。从清华把他选调回来以后,他便投奔了省委组织部部长。来海城后他经常在公开的场合讲,他的娘家、他的出身之处不是清华,而是省委组织部。我还听说,省委组织部高部长很欣赏他,经常以他的恩师自居,而刘副市长也不喊高部长的官职,却喊他高老师。显见得他们的关系很紧密。闵副省长不是常委,可是高部长可是常委,而且是个起关键作用的常委。这个问题不能不考虑。”

“学生去看老师,更是天经地义了。”她笑了起来,“王良啊,王良,我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你了。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去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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