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所有执政者的初衷和落脚点。但是要是有人打着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干一些损公肥私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看待呢?”
“难道说,我们海城出了家贼不成?”
“瑰湄啊,你知道安居工程中问题最严重的8号楼是谁建的吗?”
“不知道。”
“那闵尤亮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的,是闵德高闵副省长的公子。难道说他有问题?”
“没错,是他从省某建设集团操作分包了三座楼。而这三座楼,恰巧就是出问题最严重的楼盘。现在他和简攸敏一起,都是某省集团的股东。这是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希望你不要扩散。”
瑰湄市长沉默不语,陷于了沉思。
“但是,你们海城也有一部分人从中渔利。”刘书记道,“瑰湄同志,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一是将这部分人找出来,该党纪处理的党纪处理,该法律严惩的交由法律严惩,要给老百姓一个交待,一个说法,要不然这件事会没完没了,很麻烦的;二来呢,也是希望你能通过这件事情,清醒一下头脑,看清一下形势,充分树立你在海城的形象。部里、省里的领导,对你还是寄予厚望的。”
“我明白刘书记您的苦心。”瑰湄市长道。
“好自为之啊,瑰湄同志。”刘书记在送瑰湄市长出房间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
4
就在我白天神情恍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晚上辗转反侧好象炒瓢中的活虾,深恐那十万元象定时炸弹一般终于爆炸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出。
负责8号楼施工的包工头被揪了出来。经审讯,他承认是他贪心不足是他利欲熏心,将高标号的水泥偷换成低标号的水泥,将本该是四元钱一块的瓷砖偷换成一块五一块的劣质货色,同时为了赶工期,违背施工规律,不等底层水泥干透便将涂料刷到墙壁上,所以,楼房会出现裂缝,所以瓷砖会爆裂,所以墙皮会脱落。
海城市电视台的追踪报道中,这位包工头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捶胸顿足地表达了他“真诚”的悔意:“我该死,我该枪毙!我对不起海城市的老少爷们,我愿意把我的全部家产充公,来为受害的居民修补楼房。”
另据《海城日报》的报道,8号楼裂缝的出现也有其地质原因。虽然开工前已经打了50余米的深井做过地质岩层勘测,但当时检测的结果表明该地块并没有危及楼房的地质因素。楼房出现问题以后,建设局约请省地质勘测研究所的专家前来二次勘测,经多处采岩取样,发现8号楼西侧地下30米处竟然存有地下流沙带。市建设局的有关领导同志决定将采取灌注水泥填实等措施保证该楼房100年不倒,保证让楼民们安安心心地睡大觉云云。
在召开有建设、审计、公安、监察以及楼民代表参加的现场会上,瑰湄市长代表市政府作出了承诺,一定要严惩造成质量事故的有关责任人,一定要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将出现问题的房子维修好。“要是这房子还出什么问题,我首先要拿建设局长是问。要是这房子老百姓还不满意,我吴瑰湄就和大家一起露宿街头!”
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瑰湄市长举手投足间显示出不同寻常的威严和自信。热烈的掌声里,瑰湄市长风姿绰约,挥手连连,宛若鹤立鸡群。
“终于过了这一关!”回家的路上,瑰湄市长丝毫不掩饰她的疲惫、她的放松。省调查组拿到了满意的结果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楼民们的怒火也在安居工程维修机械的轰隆声中渐渐平息,海城市又可以平安地度过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是啊,终于过了这一关了。”我揉揉太阳穴。头疼得很厉害,这是因为整日提心吊胆,而且睡眠严重不足造成的。几天来我用公用电话多次拨打简攸敏的电话,包括手机、办公室的电话、家庭电话,这鸟人一概不接,我真怕这小子被办进去,一不小心把我给咬出来。调查组人走茶凉了,质量事故也真相大白了,责任人也被揪出来了,老百姓的不慢也慢慢平息了,我的定时炸弹也没有爆炸。秋雨绵绵中被动无助地等待审判的到来,度日如年的感觉太不好受。
5
秋日将尽,冷雨微寒。窗外雨声凄凄,萧萧雨幕,如落叶飘飞,似静夜飞花;灯下清茶一杯,恍惚中似见雨点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滴滴点点滴滴,细细琐琐屑屑,间间密密歇歇,一股股细流顺着瓦檐潺潺泻下,滴落梧桐骤打白杨,飘飘洒洒间如烟似雾地笼罩着冥冥众生。“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秋风秋雨愁煞人”、“留得残荷听雨声”,“故园渺何处?归思方悠哉。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一种清秋独有的韵味,一种难得的悠然心情。
看秋风,听秋雨,心中的浮躁渐渐平息。看着身边仔细熨烫衣服的洁如,一缕柔发又垂落脸旁,一份久违的安逸悠然而生。秋风渐行渐远时,秋雨飘飘洒洒来了。秋风秋雨打落的也许是旧日的生命,同时它们也在收藏着生命――把生机沉埋在苍白的冬季,让新生命在冷酷里挣扎、蛰伏,静静等待春的消息。
自古文人多悲秋,不知是那位高人的论断。但这种文人的情怀洁如不会理解。她关心的是我的身体是不是舒适,她关注的是市场上的猪肉又长了两毛,她关注的是我们身边真真切切在发生在演绎的事情,诸种无事生非的空想和虚幻对她来说还不如看一部没完没了的肥皂剧。她不知道,但凡沾上点儿文人边儿的家伙,面对桃花他会想起邻家小妹,面对冰封覆雪他会想起阴谋诡计,面对落叶他会想到生命的轮回,面对秋雨潇潇谁知道他的小心眼里又会想起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东。我孬好也算是个文人,虽然多年来的酒辣烟熏几经基本上把肚子里的那点儿酸酸的存货给涤荡一空了,但是,在一场虚惊之后,在关上家门成一统,在心平气和地面对着自己的女人时,竟也情不自禁地恢复了一些文人的本色。
“青灯把酒时看剑,谁复挑灯夜补衣。”站在窗后,看外面在冷雨中兀自呆呆伫立的路灯,看透过路灯光照无助摇晃在冷雨里的大叶毛白杨,一种古远的伤感涌上心头。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视线中却见两道明亮的光柱远远地从楼角照了过来。正疑惑间,传呼响了。
显示屏上有汉字出现:有急事找,我就在楼下。王魁。
“这鸟人,真不会找时候。”我很反感他扰乱我的心境。但是,几次的合作下来,已经将我们结成了一种不便明说的联盟。即使是在我面临长江决堤的紧要关头,一旦接到他的信息,我也不能不回复。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很清楚,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谁也不认识谁。
遮挡着没头没脑袭来的冷风凉雨,我紧赶几步,拉开停在楼下的桑塔纳的车门,躲进车辆。王魁倚在驾驶座椅上一个劲儿地鼓烟,满车都是刺鼻的烟味。
“又是风又是雨的,急火火地来找我,死人不成了?”我将玻璃摇开一道缝,一阵清凉的风吹了进来。
“比死了人还难缠。”他说,“王主任,我们是哥们儿不是?这回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
“又闯了什么祸?”
“祸不是我本人闯的,是我那里几个联防闹的。”王魁的胖鼻子、胖眼睛又挤到了一块儿,一副吃了黄连般的苦相。
“打死人了?”我说,“还是打残了?”提到那些联防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为补充警力不足,各派出所从社会上招聘了一部分没有正当职业的小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