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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部分(2 / 2)

胤祥已把胤禩会同裕王保泰等宗室贵胄商议出的新帝登基前的奏事条陈细细叙述。胤祥其实心底明白,如今君臣位分已定,四哥不再是昔日的四哥,哪怕是对他。不瓦解八哥一党的势力,新帝的龙椅就不能四平八稳坐下去。势必有一场殊死搏击,只怕为难的会是墨涵。

胤禛见他不言语,又道:“十三弟,你别再受他们欺侮。如今你也是堂堂的和硕亲王,也是总理王大臣,哪一点儿都不输于他,比老九那个混蛋,更是强上百倍。”他心里有恨,好心成全墨涵,放他们走,老八却刻意滋事,老九更是抛出不知哪年的诏书,竟不知皇父封了老八为亲王。老九晃着诏书道:“难不成我们这也是假的?这可是大行皇帝老早就定了的事,四哥不认么?”

“四哥!皇上,八哥他们对臣弟一直很好!”他谨慎作答。

“对你好的是墨涵,不是他们!”他咬牙切齿道,事情按照墨涵预示的方向在行进,那么,自己与老八的对局必然以胜利告终,否则,她何故一次次求他莫要伤害兄弟性命?是的,她从来是知道一切的。“十三弟,你去一趟廉亲王府,告诉墨涵,只要鲤鱼不妄图跃龙门,就无刀俎之说!若有人起了反叛之心,朕会看顾她。”

望一眼胤祥,胤禛已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胤祥再不是能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自己。就像才回府的那一刻,他那群本该在国丧期间致哀的妻妾全以灼灼目光仰视着他。即便他从来都是这群女人的天,无人撼动他的地位,他也一向自信过余。可当他面对那一张张献媚的脸孔,那脸孔下隐藏着的都是□裸的欲望,笑容博取妃子的名号,“男人以为女人是玩物、生育工具,女人却视男人为攀比的跳板。”□裸说这话的墨涵并不这样对他,她其实早已明了自己的情,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胜出,她为何就不肯选他。他一再要自己狠起心肠,却被记忆中他她那悲悯的目光所柔化,胤禛叫住胤祥:“十三弟!”

“臣弟在!”

“告诉墨涵,朕会看顾她,看顾她爱的人。”

胤祥沉吟不语,鱼与熊掌,终究难以兼得。

胤禩拖着疲乏的身躯下了轿,府中几个近身太监早侯着跪迎道贺,他几人何尝不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八爷从贝勒的爵位跳过郡王一跃大清最尊荣的和硕亲王,这是一等一的荣耀,在同僚、同年、同乡间更长脸不说,实惠也将捞到不小,按照规制,八爷的用度都该升格,管事的太监自然能从中落下数目可观的银子。只是,福晋忽然回府,还冷脸说些丧气话,今日予以高官厚禄,明日便索取身家性命。更加奇怪的是,格格素来与福晋不和,这一次竟显得同气连枝,训斥府里人不可张扬外,更神情严峻、如临大敌。

胤禩难掩心底的烦燥,眉头紧皱,生死攸关之事,夫妻间早已定下决策,他却一意孤行,只怕墨涵难于接受。踌躇中已步至南院儿,烛光将她的剪影投射于窗纱,许久未有驻足静赏她的身姿,他站在窗外,猜测着如此的夜,她难以辍笔的缘由,瞧她手臂行走的速度,可知是习的行草,急急挥就。

她忽然停顿,脸侧向窗外,低声问:“胤禩?”

他并无动静,她如何得知?“是我!”他心中满是歉意:“墨涵,你怨我么?”

她声音婉转:“你可曾想清楚,若是你有意外,我该当如何了却余生?”

他不禁哑然,她的话里并无埋怨,也不似平素的玩笑,竟让他无从揣摩:“但凡你心中所想,我绝无拦阻。”这原是他二人的戏言,常说谁要是不负责的先赴黄泉,最好的惩罚就是留在阳世的这个去多寻几个新侣来报复那弃了共白首盟约的鬼魂。

她嘤咛一笑,他总觉着笑声中有苦涩,却只当是未从皇父驾崩的悲痛中回转。

墨涵翘着兰花指食指触及窗纱,心里却有无限的悲痛,她不要残忍的留下他独活于世,她更不忍他几近完美的灵魂消逝于这时空。她也安慰过自己,没有王氏的死,就没有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没有卢氏的早亡,纳兰如何吟唱“几回偷拭青衫泪”。或许她的死会博得他余生无止境的思念,对二人的情,何尝不是一个圆满,只是,那痛彻心扉的辛楚会将沈腰潘鬓消磨。她缓缓于窗纱划下两行字影:“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圆,这个圆字有多难啊!

淡淡的灰尘被拭去,圆润指柔却显着悲声。胤禩轻扬唇角:“即便身逝,魂亦难离卿寸步!这是纳兰亡妻卢氏的句子?你不是不喜欢读《饮水词》?”他推门入室,冰凉的手已被她的温暖包裹。

她是那样专注的看着他,谪仙一样的他岂能受辱于尘世,怎能于四十盛龄辞世,他的双鬓微染霜华,但他眼中依旧有炙热的光芒。宁愿毁掉这份情,也要守住他的唯美。“那是阅历浅,没读透纳兰的情深。卢氏怎么舍得纳兰孤清一世,一片伤心画不成,泣尽风檐夜雨铃,怕是卢氏心中悲戚更甚于纳兰了。莫若遇上个知寒问暖的沈宛,照料着纳兰,卢氏也才去的安心。”她有难抑的泪水,唯恐在他跟前露了心迹,温顺的靠在他的胸膛。

胤禩察觉到她眼中晶莹的光芒,并不说破,将脸贴紧她,让熟悉成为生命一部分的她的气息沁润每一个嗅觉。“我会好好的!”

“嗯!你要长命百岁,要变成白胡子老头,要弓着背、拄着拐棍去渎上给你的孙子、曾孙种西瓜。”宜兴那个家,她是回不去了,总不舍那三年,其实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日又岂是可轻易抛舍的。

他手臂环住她,这许多年,还是疏忽了,都是她在担心一家上下,他实在失败,不曾将她喂胖,依旧那样的娇小。“还给我的白头发老太太种百合!”

彼此遇上,方不枉此生,携手风雪一程,聚散离分,牢牢握住的不是承诺,是不变的真情。墨涵将手臂攀上胤禩的颈项,惦着脚尖送上火热的吻,他的唇柔如他的情,她吻上他的眼角,浅浅的细纹是岁月的痕迹,她好想守着他一天天变老。

胤禩噙住她游走的唇,当舌交缠一起时,他不觉意外的品出泪液的涩苦——

尘土飞扬,胤祯一行人总算离京只余十里路,弘曙一马当先赶在头里,已瞧见墨涵与胤祥骑着马,一身孝服。他总算放下心,老的、少的都桀骜不驯,与四伯父的人格格不入。到了宁夏,得了消息,知道四伯父做了皇帝,还让十四叔改名允禵,于是许多大不敬的话就源源不绝的从十四叔嘴里冒出来。弘昫、弘昢又不让人省心,起初寻机要劫走十四叔,后来得了九叔的消息,虽跟着队伍而行,却不安生。

马队一停下,头一个扑到墨涵怀里嚎啕大哭的便是胤祯,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心中藏不住一点儿委屈,墨涵也就由得他发泄,不去理会子侄们诧异的目光。胤祯已渐渐止了哭泣,狠狠瞪一眼胤祥,大声质问:“你说,皇阿玛怎么会传位给他?凭什么是他?”他又转身去骂阿尔讷与阿林保:“几时巴结上的?他许了你们什么好处?”才惹得墨涵要发火制止他,胤祯又一脸悲戚抱住她,哭道:“墨涵,皇阿玛怎么就去了?皇阿玛怎么不见我一面?”墨涵只得拍着他的背劝慰:“好了,别哭了!你平安回来就好。宫里德妃,不,太后,太后还等着见你呢!

待他哭闹够了,才不好意思的接过墨涵的手绢擦了眼泪、鼻涕,立刻一副阴冷的面孔望向胤祥:“怡亲王,我还没向你道贺呢?我在西北带兵有什么用,不比你几十个人就拿下八哥、九哥。”他又对墨涵道:“你别劝我!”

墨涵黯然摇摇头,丧气的说:“好斗是男人的天性,不是为了输赢,是较量心劲儿!我有什么可劝的?好了,打发他们先回宫复命,咱们走吧!”

胤祥让弘曙随着嗣皇帝的人先走,小鲁、小愚从没见墨涵如此沮丧,也不免疑惑。“额娘,家里可好?”

“好!一切都好!先家去,我有话给你十三叔、十四叔说。”墨涵嘱咐道。

“额娘,我去十叔家!”小愚与胤锇感情最好。小鲁不说话,只看着她。

墨涵问胤祥借了个亲随:“郑家庄的路知道吧!往老亲王府里去!”她又叮嘱小鲁:“你舅舅搬出宫后身子不爽利,你捡好玩的事说给他听。外边儿乱七八糟的事也少说。问起你大哥哥、六妹妹,仔细回话,再,家里都好!”

“儿子明白!”小鲁不比小愚外露,反而更效胤禩。

三人眼瞧着孩子走远,墨涵才感慨道:“咱们在阿奶身边打闹时也就这么大吧?”

“还比他们略小些!十四弟还嚷着不娶你,说十五弟缠着你,太烦人!”胤祥是真的感触良多,雄心壮志磨折多年,十四就比他风光,少年得志。他都已厌倦争斗,却不得不为四哥打算。

胤祯不领他的情,冷言道:“小时候,是啊,但求王爷看在小时候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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