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可以做的事。」
燕琦珣轻皱眉头,觉得不可思议的跟上。
甫进门,他冷不防便被按在门上,顶上那张脸似乎有些微言,一双唇硬硬覆上,牙齿敲在一起,好不粗暴。
燕琦珣仰起了脖子,正要配合对方动作,可双手还没搭上那肩头,韦伦却先一步抽身,仅在眉眼之间,彷佛看到那双琥珀色夹杂的不满……
不满?
韦伦用拇指抹过嘴角,踏出了大厅,只留下一记意义不明的眼神。
燕琦珣踟蹰了一会,犹豫要不要跟上,可刚看到的应该不会错……他下意识揉起头发来,随著声音走上楼梯。
韦伦倚在床上眺望,用淡如白开水的调子说:「今天你先回去。」
虽然心中有耿,燕琦珣还是安然离开那个沉重的地方。
就像捧著个拉掉了保险环的手榴弹般,等待有一天炸穿自己的胸膛……真是个难明的人。
他究竟在想甚麽?
想到终有一天会死得不明不白,燕琦珣不禁打了一记冷颤。
他怀疑那双总是在凝视的双目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不过是个随时都会消失的一个影像,一个可有可无大脑讯息……不,正是如此,他从那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人应有的温度,即使体温是热的也假得可怕,他们就只是个会行走思考的空壳子。
恶魔都是这种东西。
残忍、凶暴、嗜血。
所以,一定要活著回去。
在此之前,要怎样做才能避免被杀?
意外的难以讨好,难以捉摸,恐怕有天肚子突然被捅出个洞也不出奇了。
燕琦珣烦躁的甩开脑中无谓的思考,回神已经回到了杰安尔下面的那片花园,他抬头看看自己房间的位置,另一股厌恶感涌上,他乾脆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秏时间。
才屈膝坐下,边上已经响起一怯懦的声音。
「你……」穿上紫色连身裙的女孩皱起眉头,燕琦珣跟她相视了一会才了解,连忙摇摇手。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心口一些郁闷,他不太想应付这个古怪的女孩,正要离开之际,他瞥见不远处的竖琴,心念一转,对上一双美目。
「我只是有点烦恼而已……可以听听你的琴声吗?」
只见她把眉皱得更紧,鼓起了两腮低下头。
「我不会再问你任何事,真的。」女孩别过了眼,似乎对那语气感到没辙,坐到了琴前。
纤纤荑手如风灵巧的弦上起舞,流泻了美妙绮丽的乐章,心的湖泊被轻抚了一样,扫清了点点疑虑。
燕琦珣勾起嘴角,双目随著那跳动的弦看去,女孩虽弹出了温婉的乐曲,却总是面带愁容,仔细一听那不算轻快的曲子此刻却变得幽怨,他把注意转到女孩身上,眉头蹙起,不知夹带几千烦恼。
燕琦珣以为她始终在意自己,正惆怅如何开口时,乐曲戛然而止。
「我……」女孩抱著巨大的琴,支吾其词一会,她像下了决心般睁开眼。
「……我已经受够了……与现实混淆的日子,要生要死也好……我已经不想再在黑影中做人了!」
她倏的站起,大声说:「我……」
然而语言却噎在她的喉中,才一个瞬间,女孩柔软的脖子下长出了一支狭长的黑色硬物……
?!
燕琦珣赶紧接住迎面倒下的身影,粗糙的硬物活生生的嵌在颈项,直直穿过了锁骨间的孔,血花溅满胸前,惊慌过度的嘴唇止不了翕动,那双苍白无力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纠缠了一会,眼睑便静止不动了。
燕琦珣的手仍抱住女孩,莫明的愤怒填胸,他朝硬物飞来的方向看,却已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灰意冷的放下女孩……结果连名字也不知道,这个无名的孩子究竟想说甚麽?
有甚麽令她害怕的东西?
◎ ◎ ◎
站在安大略上微笑的恶魔 47
又开始了。
不管是那令他感到恐怖的梦和梦中的人,还是那些疯狂腐烂的肉体,一切又这样平常地融进了他的眼里。
大概又是新一轮的部署,徘徊的疯狗似乎转了目标,不知又在筹备甚麽阴谋,看著那些不断增加的亡灵人数,他只感到不寒而栗,深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列队其中。
虽然自上次发作之後身体就安定下来,然而这样和平只会加深他对未来的恐惧。
已经不断催促自己要再快一点,然而这也轮不到他急,始终无法翻越那个人的障碍的话,只不过是枉费心思。
还有那个女孩的事……
最近别出甚麽事就好。
脚步声唤回他的走神,韦伦慵懒的陷进沙发,最近男人的各种小动作在他面前也不遮遮掩掩,想要的时候就用力的索取,一点也不温柔,反过来说就是对他一点也不抗拒,很自然就让自己闯进了他的空间,这点还是值得高兴的。
燕琦珣回想起好像有点远的跟他的第一次,虽然瘾发作起来意识不太清楚,可就是那样的浮光掠影令他做过好几次梦……
果然只是梦吗?
燕琦珣抬头打量男人,蹙起的眉毛跟紧闭著的双目,冷峻的脸上盖了一层阴霾,敞开的胸膛有点用力的呼吸著。
如果不是梦的话,他也找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挪开蓝眸,燕琦珣支起下巴……这样的表情变多了,没关系吧?
倏地,玄关处传来清脆的两记叩门,燕琦珣诧异看向门口,躺在沙发上的人并没反应,他还是走去开门了。
眼前是个有金目的女子,一身行头脏脏的,头发也是剪得乱七八糟,却有种硬朗的美,五官是俊俏的却多了份属於女人的细腻。
燕琦珣审视完毕又别开眼,女人也打量著他,那双彷若流动著的眼睛忽的一闪,他便被重重的击中胸口……有甚麽如闪电般塞到他怀中,还没仔细看,女人有点大的嗓门便吆喝了一记。
「出去。」她似乎也没要找碴的打算,径自的走进客厅,燕琦珣免得惹麻烦,便带著怀中的人走到花园去。
「你受伤了。」甫坐下,韦伦便抛出一句,女人秀眉一挑,拉好自己的披风。
「所以我来这里了。」她收起笑容,沉默一会道:「帮我吧。」
「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可罗莎一瞥花园中的身影,拉出一记勉强的笑。
「已经不是谈上有没兴趣的时候了。」韦伦蓦地沉下脸,脸似酷寒。
燕琦珣盯著不远处反光的落地玻璃,两个黑影一动不动的,不知要谈多久,转而看著那个宛如鸵鸟的背影低喃。
「没事吧?」
孩子的背影抖了一下,把头缩得更低,又摇了摇头。
眉间不自觉的皱起,却又找不到话可说,有点尴尬的气氛压在他身上。
可才不到一瞬,身後一股巨大的撞击声便炸裂了这阵宁静。
「是吗……原来就是你……就在这里。」烟雾中传来了呢喃,低沉的声线像是深探耳朵的舌头,油然而生地令人颤抖。
待沙尘消散,一名与声音截然不同的男性步出,血色的瞳孔完全张开,连眼白也是红的状态,身上的白衣给人斯文的感觉……若忽略那双带著明显敌意的眼。
「我就知道是你藏著他。」男人轻描淡写的说,慢慢走上前,莫说要逃,燕琦珣简直被那双眼的无形压力威吓得只要一放松就会跪下去。
男人似乎并未有留意他,只是朝他身後的方向看,可罗莎已经走出花园,对上他恶意的眼神。
「还给我吧,那是我的。」他朝燕琦珣伸手,脸部变得狰狞。
「要不是你,根本不会发生那天的事!厚颜无耻的家伙!」可罗莎向他大喝,眼里甚至冒出了怒火。
「所以啊,把他交给我,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格劳克依然是那种音调,前伸的手擦到了燕琦珣的颈项。
就似没发现他的存在一样,来人继续说。
「所有的碎片已经回到我身体里了,他在跟我呼应,不要来碍事,臭女人!」说完,燕琦珣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使劲,连颈上的大动脉也停不住叫嚣。
他的身体紧绷著,本能叫他不要动作,可惜双脚已经撑不住,他便直直的朝後倒去。
格劳克一愣,终於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甚麽啊?你这家伙……」
纵使以可笑的姿态坐在地上,他还是抓紧了身後孩子的手臂。
「杀了你!」一阵风打在脸上,燕琦珣紧闭上眼,静待冲击,喉咙上下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