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噎住,平常办事最烦遇到高智商的,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他一把扔了手中的假发,几乎是挑衅地居高看我,“知道你的眼睛里写着什么吗?”
“什么?”我倒是好奇了。
“骗子。你的眼睛里写着骗子两个字。”
那只能怪你笨,我心里嘟囔。
我识相的收起刚才嚣张的气焰,楚楚可怜地抬头望他一眼,瘪瘪嘴,开始梨花带雨装起可怜来,“康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骗子,这明明就是诽谤嘛。我们风尘女子容易吗?不但要养家糊口,还要受你们这些男人的气。我们小姐也是人……”
他不为所动,冷冷道,“收起你那一套吧。”
我耸着肩膀假惺惺抽泣了一阵,抽的有点累,这男人冰雕似的杵着,根本不给我面子下台。我心里骂骂咧咧,索性也不装林黛玉了,凝着脸指着自己眼睛边那几滴强挤出来的泪怒吼道,“喂,姓康的,你还想怎么着?哭我也哭了,眼泪我也滴了几滴了,我方亮亮小时候被我老娘屁股都打烂了都没哭,姓康的,够对得起你了。”
他蹙了蹙眉,“口口声声姓康的,方小姐道歉的诚意可见一般。”
我撇了撇嘴角,不说话。
“我想按照方小姐的为人,怕是连我的名字也忘了。”他一语中的。
我十分无辜地望着他,很真诚地答道,“这个也确实,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还没有美到让我念念不忘。你叫康什么来着?”
他绷着脸看我,深黑的眼睛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我笑嘻嘻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道,“不要泄气,我这人眼光挑剔,你算是不错了,好歹我还记得你姓什么。”
他冷凝的眼瞥了他肩膀上的我的爪子,我没趣地放开,怏怏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同样的我也看你不太顺眼,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德性了,下次来魅色潇洒记得离我远点,免得我给你气受。那就这样吧,咱们互相忘了彼此,永远不见。拜拜。”
我刚转身要溜,没想到肩膀被一双大手按住动弹不得,我怒火中烧,诧异转头瞪他,“你想干嘛?”
“子弦。”他沉着脸动了动嘴巴,“康子弦。”
我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他盯住我,“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这情形真够可怪诡异的,甚至有一丝讨人厌的暧昧,我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句,“你可别看上我。”
“你也别侮辱我的审美。”他倒回得干净利落,
“彼此彼此。”我假惺惺朝他笑了笑,握紧拳头出去了。
我气急败坏到极点,这日子真是越过越不舒爽,为了个案子,我得卖肉,我得嗲的跟发情的猫似的,我得接近同性恋,我还得隔三岔五应付不知从哪个墙角窜出来的怪胎,阴阳怪气的程度,真是一个赛过一个,我长得有那么像出气筒吗?
越想越烦躁,我回到休息室生了会闷气,这时门边有丝动静,东子那贼兮兮的脑袋探了进来。
“玛丽姐……”他见休息室没人,踮着脚尖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酒盘子。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点,眼风瞟了眼墙角,示意他注意上面的监视器。
东子心领神会,却还是杵着,上班时间我们不准携带手机,东子出现在这里想必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话要对我说,他蠕动着嘴巴,“昨日重现。保我菊花。”
然后他凄苦地瞥了我一眼,小蛮腰一扭,含恨离去。
嘎嘎嘎
我瞧着东子那苗条风情的小身板,心里真是叫苦不迭,看起来这小身板十有八九被邓垅给盯上了,我没完成任务,倒是老谭的无心之举,让深陷囫囵的我们找到一线生机,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我现在是拿东子的菊花做赌注,而gay圈里有钱人仗着腰包鼓霸王硬上弓的事也不是没有,东子也不如我机灵,这条线是用还是不用?
而另一方面,今晚我实在有失职业水准,按理说我拿不下邓垅,可以从那个康子弦那里曲线入手,说不定能套出点消息,可是我今晚看到他那张不可一世的冷脸,张嘴就成了炸毛的鸡,让我坐下来跟他调情喝酒嗑瓜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究其原因,我总结了一下:其一是这康子弦长得好,身材也好,身上还有股子好闻的骚味,而这全犯了我的忌讳。嗯,应该说是犯了菲哥的忌讳。
拜杯具菲哥十年如一日仇富仇美女的影响,我方亮亮好歹一个中等美女,硬是为了配得上她摒弃了外在美,遇见帅哥就骂鸭,遇见美女就咒鸡,同她一起奔上了“追求内在美”的不归路。
我自己猜想,菲哥打排球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她应该去做一个颠覆别人信仰的传教士。
菲哥是一只吵人的乌鸦。
她总是在我耳根经年累月的边念叨着,“亮亮,男人金玉其外必定败絮其中,一颗歪瓜裂枣却有一颗百合的心哪。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支持我活下去的信仰吗?……什么是百合?哦,俩女的搞一块就百合,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真的吗?可是这又关咱俩什么事呢……你怕别人说咱俩是百合?放屁,我们俩明明是歪瓜裂枣来着,我们只是有一颗纯洁的百合心而已嘛。”
菲哥唠叨了十几年,我全身心地信她了,所以我决定骂那康子弦:拽什么,你不过是一只鸭。
原因二就是他竟然半夜三更□裸地恫吓我,我方亮亮什么人?局里头出名的复仇女神!也就是传说中的小气鬼,为此我决定再骂康子弦一句:你这只鸭,我咒你全身长满鸭屁股。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又陪了几次场,运气倒还好,没碰上什么顶级怪物,刁钻的客人也有,不过顶多罚我喝点酒,还算是怜香惜玉。
快下班的时候我经过吧台,没看到东子,问了在吧台上留守的小伙子,说一个小时前就下班了,老板特许的。
我一听不妙,赶忙撒丫子狂奔回休息室翻手机,果然东子有短信给我:我在半岛鲨鱼馆,他开始动手动脚了。
我吓得冷汗涔涔,打了东子手机,居然关机了。
局里一向有规定,我们必须24小时开机,这太反常了,我一颗心提到半空高,连衣服都没换,在女人们尖细的怪叫中,披上件薄外套就冲出门去,连带撞了刚要走进门耍威风的妈妈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后面妈妈桑念起了三字经,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邓垅你要敢碰东子的小菊花,我方亮亮非剁了你的烂黄瓜!
春天,万物苏醒,野兽四伏,而我慌了手脚。
过了很久我才打到车,中间我一直催促司机超车,司机赏了我好几个白眼。等我跑到半岛鲨鱼馆找了一个来回,早就人走茶凉,根本没有东子和邓垅的人影。
我额头上急出了汗,跑得气喘吁吁,还是不甘心,拉长脖子又望了一圈,却无意中见到了不想见的人——傅辰。
三个月不见,眼镜下还是记忆中温润的笑,不用猜我也知道,那种笑是带着几分宠溺的,温暖进人心,让你恨不得上山烧香,谢苍天让你遇见了这世上最温柔最完美的男人。
其实老天是淘宝上卖杯具的,他哪有可能那么善良。
傅辰看起来什么都好,笑如晨曦,骨子里却是个苛刻的完美主义者,作为他的女朋友,不可以这样也不可以那样,所以朋友们说,傅辰这样挑剔的男人能忍受我这样不羁的女人,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奇迹。
按造菲哥的话说,我和傅辰,都是脑子被驴踢了,而我们分手,则说明我们这两个被驴踢的脑袋终于康复了。
所以一年以后我被傅辰蹬了实在是众望所归,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在笑。
笑得最欢的自然是我的表妹林唯一。
而现在,唯一正一脸幸福地坐在傅辰对面,扮演完美情侣的角色,笑得像朵山茶花。
坦白说我妹妹长得不如我,还瘦的跟块洗衣板似的,但好在她有个粗鲁无比的男人婆表姐方亮亮,在我这块朽木的反衬下,她更显得温柔如水、娴静可人。
自从十五岁我决定当男人婆以后,我想最高兴的莫不过于唯一了。
更让她高兴得是,半年前我跟傅辰崩了,习惯粗言粗语的傅辰傅医生突然发现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位虽人比黄花瘦、性情却堪比绵羊的小女人,就好像吃惯了油条,突然有人送上了口感清新的清粥小菜,觉得这东西有利肠胃,渐渐离不开。
唯一也确实努力,儿科不呆,千方百计搞关系把自己弄进傅辰所在的外科,古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况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唯一是以势在必得的心态和实力得到傅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