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枫:“第六感觉也会骗人,别那么自信!”
“别用老谋深算来武装自己,我会水土不服!”梦洁语声沉静,清瞳在灯光里流转:“舍而不能,得而不惜,这是人的最大悲哀。”
在梦洁和美琳的注目里,余枫的脸色和灯光一般清白,默如荒草,任凭两人如何绕着圈子追问、劝慰。美琳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目光迷乱地踩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要死了!”这声尖叫把梦洁和余枫下了一跳,惹得两个警察过来探视。梦洁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余枫语气决绝:“别这样逼我!”转身而去,要驾车离开。
梦洁对着余枫,声音平静如无风的子夜:“任何人都不要试图颠覆真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余枫的身子在夜色里抖了一下,凝立不动,久久,如同在冗长的时间隧道里千里跋涉而归,逆光立在灯影里,飘忽的眼神缓缓在梦洁光滑的脸上凝注,声音悲怆而压抑:“一切都是骗局,圈套!”嘴角下垂着,幽邃的眼睛里有一种深切的悲痛和委屈。
“骗你?谁有那个本事!”梦洁和美琳异口同声。
余枫紧走几步,蹲在高大的梧桐树影阴暗处,双手抱头:“我醉酒后。。。。。。被领取按摩房,摄了像。只有听任摆布。他们要钱,我不给,他们就。。。。。。”余枫抬头,在夜色里凝望梦洁,眸光深不
见底:“现在,只能求你帮忙了。告诉今晚去的人,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从衣袋里翻出一张纸条:“帮我,你想办法递到里面。。。。。。”站起来,眼里有着无助和祈求。
“给那女的?”梦洁黑白分明的瞳仁在暗影里燃烧起怒火:“你这是要害死我!”
任凭余枫如何哀求,梦洁死活不接。最后,余枫的话里带了哭音:“请你想办法递给她,一定要想办法!否则,我们一家都完了。请看在童童的面子上。。。。。。”余枫的话声掺杂着枝头树叶的飒飒作响声,弥散在瑟瑟发抖的空气里。只听“噗通”一声,余枫朝着梦洁跪下。
美琳惶然抬头,于滚滚烈焰炙烤中端然凝视,在余枫和梦洁的身后看那夜幕,无边无际,气象万千,如妖魔施展开浑身妖术,又如无数条色彩光艳夺目,拉开有不泯灭的希冀帷幕。她疾步向前,紧紧拽住梦洁手:“梦洁,求你了。。。。。。”
生活到底是什么?书上总说生活是一门艺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那岂不是艺术加上艺术?此时美琳彻悟:两个人的生活简直是修万里长城,一个巨大而艰苦卓绝的工程。许多人把一生耗尽,只修出一段勉强可以遮人耳目的矮墙。墙外曲墨粉饰让人观赏,以满足个体的虚荣;墙内沟坎丘壑惨不忍睹,哪怕日日拆东补西。
梦洁面色凝霜,猛地甩开美琳的手,朝院里跑去。余枫和美琳在后面紧紧追着,一直追到办公室。余枫将纸条和一个雕琢精美熠熠生辉的玉佛放在梦洁办公桌上,飞快地离开,走得像要摆脱身后十万追兵。
喜爱收藏的梦洁惊喜地看着玉佛,一瞬目炫神迷,忘了此身此世。
美琳把已经揉皱的纸条仔细展开,余枫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承认绑架敲诈勒索!记住,别无其他!我会想办法救你!!!”美琳的头嗡地一下炸开,手牢牢扶着桌沿支撑身子。
“别无其他”代表什么?无论代表着什么,她美琳会放弃既有的一切么?生活从来不那么公平,得到多少,她便要靠那个多少做到最好,努力地活下去。
趁着两个队员进来汇报,美琳把纸条放进梦洁口袋。
她甚至可以把它毁掉,也可以拿着它作为一些依据,可她经过十分的艰难和挣扎,终究向自己的某种思想妥协。
无论鸠酒毒药,只要为活着而喝,那就毫无怨言。时间的流水终会冲走一切残枝败叶,如果注定一辈子喝黄连,那就当做是败火养生,丢开患得患失和不平很,那没有用。你要改变是因你自己愿意改变。要是为别人,怕只怕那人会令你失望,你又得打回原形。
叮嘱梦洁及时告知案情,美琳走出公安局大院,站在大马路上打余枫手机,一直通话中。她在梧桐树得阴影里神色晦暗,挥手拦了一辆绿色出租车,坐在车后座上就灵魂出窍般沉默无声。夜半路灯已灭,出租车被淹没在天地的一片黑暗里,车灯映射着前面的车窗,像一只硕大而空洞无神的眼睛。
二十左右的寸发的哥问:“小姐,去哪啊?”
美琳像从沉梦中被唤醒,尖厉的声音差点没把的哥的魂给吓掉:“你叫谁小姐呢?咋这样称呼呢?我都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叫你少爷呢!”几句尖刻的话似乎把胸中的所有情绪都发泄了,斜睨司机,心里还在默言:你TM祖宗八辈女的都小姐男的都少爷!
美琳今年才二十八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把年龄说大些,也许是为了和四十多岁的老公拉近距离,也许是心态沧桑。总之,她以为三十多岁就是铁定的“老女人”了。她总是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其实外在的冷漠,只是对某种人的矫揉造作、或轻易套近乎表示出不屑。她觉得做人还是真实些好,不然,外在的假象会覆盖许多东西。
的哥好脾气地笑着:“我看你也只有二十多岁嘛,就叫你大姐,大姐还没告诉我去哪?”
美琳没好气地板着脸:“随便!”自由社会,自由选择,要笑得出才能笑,否则,笑比哭还难看,她不必这样勉强自己。
的哥睁大眼睛看着美琳:“大姐,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
美琳:“挺会贫的啊你?比贫下中农还贫!随便就是自由,自由就是自主。自主是什么你懂吗。”
司机笑着答好,出租车便往市区转去。美琳看看手机,无任何提示,随手关了。夜风轻轻地吹着,街灯已暗车辆已稀,倒有几分难得的静谧。人们或独行或三三两两的走着,无不为着自由生活而行色匆匆。
美琳脑子里回放着那个纸条:“承认绑架敲诈勒索,记住,别无其他!我会想办法救你!!!”她的知觉在一点点迟钝,思维在一点点麻木,神经在一点点紊乱。
相遇,心绪如白云飘飘;拥有,心花如雨露纷飞;错过,心灵如流沙肆虐;回首,幽情如蓝静夜清。
时间在城市灯火的缝隙里徐徐流淌,的哥的话打断了美琳的思绪茫然:“大姐啊,够了吧?该回家了。”她觉得憋闷,打开窗玻璃道:“市中心,地税局旁边,宝丽花园。”看着窗外弥漫的夜色,心情如三月风吹的牛毛雨那般杂乱:人一定要受过伤才会沉默专注;人其实很难真正自由。锁住人的,往往是自己。不知不觉,人不是做了感情的奴隶,就是事业的婢仆。人。不能自拔的除了爱情,还有别人地里的蔬菜。
当美琳进屋开灯的时候,发现余枫在客厅里坐着,脸色苍白得像他身后的墙。他并不看他,眯缝着眼,一根烟接着一根的抽着,桌上的烟灰缸里堆起高高的烟灰堆。她悲哀:女人把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她爱的人看,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遥望远方风景。
橘黄色的真皮组合沙发,白玻璃茶几,镶了橘黄色边的玻璃圆桌。橘黄色镶边的白色木凳整齐地摆放在圆桌周围。这是美琳自己选择的家具,每每下班回来,她都有赏心悦目的感觉,现在竟然找不到感觉。
美琳把小坤包往沙发上一摔,到主卧房隔壁的小卧室一看,童童正然熟睡,小脸蛋红彤彤的,发出均匀的呼吸。美琳俯身下来,把脸贴着儿子的脸蛋,泪水汪洋恣肆。余枫的姐姐余莲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很香,头偏离了枕头,向一边歪着,发出时断时续的鼾声。
余枫轻飘飘进来,蹲下身子,抚顺美琳乱了的头发。
“你出去!”美琳低吼,甩开他,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