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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他开始分析狼的性别,像是公的。

公狼该有阴茎,有阴茎一定也有阴毛。可狼浑身上下全是毛,如何分辨体毛与阴毛?即便分不清楚,也并不妨碍它是狼的事实,充其量只是形而上罢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又过了许久,抬眼见窗外是个明媚的中午,街角人行道旁的凤凰树开着耀眼的红,为灰蓝的都市添了一抹活泼。对面高楼的单元阳台上有少女在看书,不时探头往楼下观望,兴许假借看书之名,在等男人也不一定。几只雀鸟飞过天空,几片棉絮般的云懒懒地浮在远方,其中有一片怎么看都像只狼。

他愣愣地坐着,渐渐迷糊起来,梦见自己在黑森林里迷了路。白狼在不远处望着他,然后缓步前行,牵引他的方向。树林越走越深,盘根错节的虬枝爬在积满落叶的地上,空气中散发着植物腐烂后的味道。有一阵细细密密的声音传入耳际,是精灵在林中歌唱。他不停地走,就听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连续5声之后,他知道是电话铃,惊坐起来,看了眼手边那部令人心烦的机器,搞不懂这小东西为什么能发出如此引人愤怒的声响。他久久地注视着电话,推测电话线的那头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铃响第12声时,他抓起听筒,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不知何处的另一端道:“你昨晚见到那只狼了?”他如被火炙般腾身站起,急切地问:“你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依然问:“这么说你是看到狼了,对吗?”声音仿佛发自水底又似来自一间昏暗无窗的房间。

他张了张嘴,停了很久才说:“是的,我看到了,一只白毛狼绿眼的——狼。”那人沉默了片刻就把电话挂了,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声,他仍举着它,一动不动地陷入阶段性僵硬状态。

窗外阳光明媚,凤凰花开。

'任务'

到了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他被老总叫去谈话。

老总姓刘,香港人,据说是广告奇才,不过他怎么也没看出来。老总坐在明亮宽敞的窗前对他说了些“你是公司骨干,应起带头作用”、“扣薪水是为了激励上进”、“是人都得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活着,不要辜负公司厚望”之类的话。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望着老总的秃脑门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心中默想他长出头发来是种什么模样,似乎有些滑稽。公司同事

暗地里为刘总起了不少诸如“灯泡”、“绝顶”、“P&G的死对头”之类的外号,但都不够贴切。大可认为,刘总不需要外号,因为他叫刘繁茂。

刘繁茂发完香港腔夹英文佐料调味的国语教育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大可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来日方长。”电影里的领导同志总爱做此类动作表示亲昵。看来人大凡上了年纪当了官当了“总”,能指使几个人的时候,都喜爱如此,不分国籍不论主义。大可原本还打算做呆若木鸡状,但被这么一句春风送暖大地花开的关怀感染,脸上不太好意思再无表情,便强行挤出一脸苦笑,脑袋不由自主地狂点,大有浪子回头痛改前非的意味。直到从财务小姐手中取了薄薄的工资袋后还没缓过劲来。最终他瞄了眼信封里的钞票,才知道五千块钱的月薪已被扣去一半。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刘繁茂总经理看来深谙此道。

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就见江薇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冲他笑:“挨K了吧。”

他双手抱胸斜倚门框道:“哪能呀,秃子刘还表扬我为公司开源节流呢。”

江薇白他一眼,继续看他案头的书。

“忘了告诉你,我屁股上长痔疮,当心别过给你了。”

江薇脸上的表情虽然不信,但还是赶忙起身掸裤子:“你这人怎么净说恶心话。”

大可稳当当地回座跷起二郎腿道:“要不怎么让你起来。”他燃上支烟,又道:“抽烟呢,吸二道烟对你不好,得肺癌的比例高人百分之七百八十二倍,信不信由你,没什么事儿就走吧,老缠着我干吗?我又不太喜欢你。”发现江薇鄙夷的表情,又道:“当然你也不太喜欢我,彼此彼此。”

江薇却说:“我也抽不就得了。”拿起一支骆驼烟叼嘴里道:“这么凶的烟。”

“知道什么叫找死吗?我就是。”

江薇坐到桌上,拿脚踢了踢他的凳子:“喂,喂。”

“什么事快说,烦着呢。”

“瞧着你我还烦呢。”

“那还喂什么喂的。”

“喂。”

“说。”

“有个空调器的案子,比稿的。三家在竞争,大买卖,三千多万广告费,下礼拜五交稿,用点心,来个绝的。

“怪不得对我和颜悦色,早知道憋着坏。”

江薇一脸堆笑:“好好想想,明天双休日动动脑子,礼拜一策划部跟你们设计部开个碰头会,做点绝的,拜托。”大可翻了翻江薇放在桌上的资料,随手一撂:“试试看吧。”

“别懒洋洋的,是不是工资被扣没钱了?我借你。”

“谢了,还不至于。”

“那打起精神来。”

“你也就23岁,怎么比大妈还烦。下班了,快走吧,你男朋友该等急了。”大可挥手赶她。

江薇跳下桌子说,“就这么定了?”随后拿起他桌上那本《在路上》说:“借我?”

“你还是看琼瑶什么的合适,这书不对你胃口。”

“不就‘垮掉的一代’嘛,我比你熟,不都是一群酒鬼、瘾君子吗,拿走了。”

“记得还。”

江薇走到门边,扭住球形门把,突然问:“干吗老跟我吵?”目光认真而执著,似乎想看透他。

大可眯着眼斜看她,许久后道:“觉得你顶讨厌的。”

“你才讨厌,成天一脸的冷嘲热讽。”

“你也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彼此彼此吧。”江薇喃喃自语,然后拉开了门,顿了顿又道:“以后别吵了,好吗?”

目光专注地似在求证。

大可低头挥了挥手:“快走吧。”

“你还没回答。”

“真罗嗦。”大可抬头,5秒后说:“试试看吧。”

其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江薇白皙的面庞,如玉般透明,高挑的身形带着份自信的帅气,以至于事后他花了三十分钟来思索该怎样形容——至今也没想出来。

下班后他把资料锁抽屉里压根儿没看,一觉睡到周六下午六点。

'重逢'

周日,照例洗涤一周积压下来的衣物,然后上街采购下一周的生活用品。6点,回家用微波炉照着菜谱烤了几块猪排,用马铃薯、胡萝卜、火腿肉、高丽菜、鲜虾仁调了份沙律;用电子瓦罐熬了锅大骨汤,然后打开电视看NBA精彩回放同时享用晚餐。

8点,打开电脑打《帝国时代》。

9点5分,岳言来电话邀他去PUB里喝酒,说过10分钟车在楼下等他。

岳言是个大个子,182公分170斤的体重。剃了个平头,没事儿就开陆地巡洋舰满大街乱逛。他白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到五星级酒店去上厕所,拿上7至8份体育报纸,一间一间地轮番坐过去。理由是,第一,绝对没人跟他争;第二,环境优雅,地板基本能当餐桌;第三,如厕时还有轻音乐伴奏并且手纸质地柔软每回他都要带好几捅回家。

大可第一次见他是大二时外文系的一个联欢晚会上。外文系是全校有名的女孩子最多的地方。当时大可正扎在人堆里张着嘴打量着载歌载舞的妙龄少女们曼妙的身影。年轻的姑娘的确能让任何男人产生出浓厚的兴趣。这时就听有个大嗓门在身后的人丛中响起:“我强烈要求转系,我要转系。”他回头,就见有个大个子正怂恿周围的其他人:“进外文系好,进了外文系就跟入后宫似的,知道什么叫后宫吗?转系吧。”见没人理他,大个子便开始一个人起哄:“转系喽,转系喽!”

这就是岳言给他的第一印象。

第二次是在不久后的一次讲座上,演讲的是位刚从文坛崛起的专写文学评论的青年作家。十年寒窗无人知,一朝成名天下闻,作家应邀到全国十几所大学里作巡回演讲,据说出场费不少。话语中意味深长地告诫莘莘学子要有使命感要为新文化运动摇旗呐喊要有忧患意识要救国救民——这些陈词滥调似乎不用他讲,课本里随便翻翻都比比皆是。正当大可强忍住无聊时,就觉旁边有人捅他,是岳言。

“好像见过。”岳言是个自来熟。

“是吗?”

“真没劲,谁要咱们救了,不是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没了咱们,领导人们还不是一代接一代地往外冒,跟中东的石油似的。最烦这号以救世主自居的家伙,浪费我一晚上时间没看意甲联赛了。”

大可说:“你有点过瘾。”岳言说,“你也不赖。”于是二人在互相吹捧一番之后并肩走出黑压压的会场到了家小饮食店喝酒,岳言说他请客,并号称自己是千杯不醉,大可说他是万杯不倒。二人于是交杯换盏直到小店老板撑不住困用商量的语气问他们是否能提早结束。

“结束可以,不过签单。”岳言说。

估计太困了,老板居然同了意。二人酒兴正发,又到了球场边跑了两圈,莫名其妙地和别系的几个醉侠在草地上干了一架。对方人多,呼啦啦涌上来四五条汉子,二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从那以后,他们相逢恨晚一时视为知己直到现在。

毕业后大可老老实实进了公司,岳言却成天游手好闲以炒股票、打麻将为生。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并且想一票捞个满钵。果不其然,做走私发了家,这几年风生水起,是一帮同学中少数几个一夜间晋身百万身家的人。

这就是岳言,一个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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