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我、还有我……」她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在他耳畔不住低喃。「我是你的妻子,让我为你分担……」
温柔的话语似水,流进了耳里,缓缓地融进了他身体血脉,温暖了他。阎逍闭眼,将额抵在她的肩窝,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她的纤细身子,在此时却成了他倚靠的力量、依靠的港湾……在她的环拥下,几乎将他心撕裂的痛缓和了,只余下悲伤,难过尊长的逝去。
这一夜,他让自己留在寝房,留在她的柔情中,抚慰着他受尽创痛的心。
翌日一早,天才透亮,连番的呼喝及嘈杂的脚步纷乱了阎家主宅。
熟睡的阎逍瞬间清醒,只来得及用丝被将身旁的她覆住,门立刻被「砰」地撞开,一群手持长矛、刀剑的官兵冲进内室,绕着床榻将他们团团包围。
方从睡梦中惊醒的朱履月坐起,吓得脸色发白,揽着丝被,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随后走进房间的阎逸看到他们共处榻上的模样,眯了眼,一脸邪笑。
「连我嫂子你都碰了,白白便宜你了!」他啐道,而后对官兵呼喝道:「快,把他抓起来!」
「全给我住手。」阎逍沉声冷道,不想他们无谓的拉扯害只着单衣的她被人瞧见,凌厉的眼神朝众人一扫,视线最后定在阎逸脸上,瞬间射出锐利的光芒。
阎逸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接触到他视线的人,全都定在原位,不敢动弹。
「我自己下榻。」他跨下床,未着外袍的他站在众人面前,即使衣衫不整,仍无损他威风凛凛的气势。
后来进房的徐士维见全部的人都被他震慑住了,不禁恼怒大喊:「你们还全呆着干啥?快把他抓起来!」
官兵们这才回神,一拥而上,把他双手钳制在背后,用麻绳绑住。
「相公!」朱履月惊喊,慌得快哭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抓他?
阎逍不避不闪,宽阔的背依然挺直,冷静从容的神态,仿佛加诸在他身上的束缚并不存在。
「阎某做了何事,需要如此劳师动众?」他目光森冷地看着主导一切的两人。
「你的恶行都已败露,还想故作无辜?」徐士维嗤笑,脸上挂满了得意。「等到了大厅,你就知道了。带他走!」他手一挥,领先转身走出房间,阎逸也赶紧跟了出去。
「还不走……」官兵正想推他,但被他回身一睨,伸出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其它的人想去拉榻上的朱履月,阎逍见状,厉声斥喝:「不准碰她!」
那杀气腾腾的气势震慑了众人,全都不敢造次。
「履月,」阎逍看向她,严峻的面容立即敛起,转为温柔。「别怕,等会儿到大厅,我等你。」
朱履月望进他的眼里,那片深湛是如此平静,安抚着她惊惶不安的心。
「嗯,好。」她点头,把悬在眼眶的泪逼回。
「走吧,任何人都不准留下。」阎逍走出房间。
所有人已完全屈服于阎逍的气势之下,他的话,没人敢不从,真的退得干净。
朱履月强抑颤抖,赶紧套上鞋,穿上外袍,连发都来不及束,立即慌忙朝大厅的方向奔去。
一进大厅,就看到阎逸和徐士维坐在上位,一旁坐着捕快和一名中年男子,而阎逍双手被缚,站在下位,官兵在他身后站成一列,警戒地盯着他。
「相公……」赶到大厅的朱履月一见到阎逍,就想朝他奔去,却被守卫的官兵挡住。
「堂嫂,别急,等听完来龙去脉后,你就会后悔这么担心他了。」阎逸冷笑。「坐,别站着。」
阎逍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安抚她,朱履月无法,只好走到一旁坐下。
「好,人都到齐,可以开始了。」徐士维瞪了阎逍一眼。刚到大厅时,他想让阎逍跪下,结果反倒被他吓得语塞,那股子窝囊想起来就气。他看向坐在捕快身旁的男子。「陈牢头,请问您识得这人吗?」
「他杀了我的同僚,我当然认识。」被称做牢头的男人一脸愤恨地回道。
「你是在哪里认识他的呢?」徐士维又问。
「麻州的牢狱里,那里专关重刑犯。」陈牢头大声嚷嚷。「他在里头关了五年,要逮他入牢可费了我们好大的功夫呢!」
听到这里,朱履月心头直发冷。这一定是搞错了,相公怎么可能会被关进牢里?他这五年是失踪了啊!
「他可是堂堂阎记的当家呢,怎会成了罪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徐士维笑了,看着陈牢头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芒,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阴狠。
「我呸!什么当家?」陈牢头跳了起来。「他是作恶多端的山贼,专挑落单的商旅下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连被捉进牢里,他还在大肆宣扬他才刚干完一票,还说从那人身上捡到一块黑不溜丢的铁片,不知干啥用的,这人啊,完全不知悔改,根本没有良心!」一口气念完这些,陈牢头很得意,邀功似地看了徐士维一眼。
此话一出,现场响起阵阵抽气声,徐士维对这样的反应满意极了。
「你说的铁片是这个吗?」阎逸举手,手里拿着刚刚从阎逍身上扯下的令牌。
「没错!」
「这是我们阎记当家的令牌啊!」阎逸大喊一声,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他居然杀了我堂哥,还假冒他的身分回到这里?!好恶毒的人啊!」
朱履月浑身一震,脑海一片空白。他……不是相公?他……是杀了相公的凶手?不可能的,他那么温柔,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弄错了……
强烈的冰冷让她无法抑止发颤,她看向阎逍,想要找寻一些让她可以支撑信念的依靠,然而,方才还用眼神安抚她的他,此时却是定定地看向另一个方向,完全不看她。
「陈牢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明明整出戏是他编写的,徐士维还虚情假意地反驳。「你没证没据的,要是认错了人,你担得起责任吗?」
「你看他身上就知道了,他身上有很多鞭痕,都是我们管犯人时打的,一般人不可能会受那些伤。」陈牢头指着阎逍喊。
朱履月惊讶掩唇,仍掩不住那心碎的抽气声。她知道他身上有伤,但她从不知道,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不!这是梦,她不相信!
那声响虽细微,阎逍仍听到了。他依然面无表情,但被缚在身后紧握的拳,透露了他的思绪。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他绷紧下颚,将心疼她的激动强硬抑下。
「王捕快,麻烦你帮我们确认好吗?」徐士维看向一旁的捕快。
王捕快咽了口口水,有点不太敢接近阎逍,但职责所在,只好硬着头皮上。
「把他抓住!」他大喊,直到两名官兵牢牢抓住阎逍的臂膀,他才敢靠近。
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的阎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王捕快心一凛,不敢看他的眼,直接抓住他的衣襟把单衣拉开,布满伤疤的体魄立刻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果然是凶手!」阎逸更是哭天抢地,把心痛的堂弟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堂兄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的老天爷啊!」徐士维突然掩唇惊喊。「那我们家夫人的清白不就被这恶人给毁了吗?他们刚刚同床共枕,大伙儿也全都瞧见了!」这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没想到一直不同住的夫妻俩昨晚同房,刚好可以趁此机会一起把朱履月踢出阎家!
「怎么有人认不出自己丈夫的呢?」陈牢头演得过瘾,随机应变,还自己加了台词。「我说这位小娘子不会早就知道了吧?却因为他身强体壮,得了甜头,所以隐瞒不说……」
一时间,所有人全望向朱履月,眼里有同情……还有鄙夷。
那些不堪,朱履月全都感觉不到,她只执意地看向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只要他开口,她就信他……然而,她失望了,他不肯看向她的举止,狠狠粉碎了她的冀求。
汹涌的泪,滚落了脸颊,被绞碎的心,痛得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