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骞的目光突然与她相对,何处还没来及收回视线,慌乱下她脱口而出,“你好像瘦了。”
曾一骞愣一下,接着露齿而笑,这笑好看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然后他轻飘飘的声音传进何处的耳朵:“麻将好玩儿吗?”
何处怔怔答应:“好玩儿。”
说完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摆摆仅存的右手说:“不好玩儿,这项活动一点都不适合我这样的病人玩儿,再说我又没有玩儿,都是她们在玩儿。”。
曾一翩,何处对她就不指望了。她对葛荀和徐静静使了个眼色,奈何后二者已经一副痴傻状。
何处只好咳一声,转头对曾一骞说,“我总得练一下一只手的灵敏度吧,我生活总是要自理的,没有谁会天天有时间来照顾我不是?”
曾一骞嘴角上扬,勾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语调不疾不徐,“我倒是有这个时间。”
葛荀和徐静静相互对视着暧昧的笑了,然后很没良心的抛下何处走了。
曾一翩也拍拍屁股说,她要回家看《继续者们》,临走时附在曾一骞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何处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曾一骞嘴角上扬,朝何处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说,“你睡觉时,做梦了。”
何处愣一下,目光瞪向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曾一翩,含糊道,“呃,可能是吧。”
曾一骞打开保温桶,舀出一碗汤,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吹了吹,才喂给何处。又说,“你在梦里说,要和谁结婚,和谁呀?”
何处一口汤没来及咽下去,随即咳个不停,她哀怨的看着曾一翩。这个女人此时也不着急走了,直接抱着桶喝着曾一骞给她熬的汤。
曾一骞给何处拍了拍背,诱哄着她,说,“告诉我,和谁结婚?嗯?”
……
这个问题问到重点了。
何处想,她要说是和他,那她一定会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要说是和别人,那一定连丢人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死的很惨很惨很惨……可能连尸骨都不剩。曾一骞就是一头色狼,不时的找机会对她下嘴。
何处说,“睡着时候哪能记得做什么梦啊?你天天做梦能全记得啊,你不要被姐给蒙蔽了。”
“哪有!”曾一翩三口两口的把汤喝完,抹了一把嘴,反驳道,“你那俩同学应该也听见了,不信我把她们叫过来。”
何处冷哼一声,“那你叫啊。”
没想到曾一翩真叫了。打麻将那工夫,她就把葛葛和徐静静的电话号码拐到了手。
何处看着她打电话那架势,觉得还是对曾一骞坦白比较好。她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那个,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做梦了,也确实说要和谁结婚。”
曾一骞扬眉:“哦?谁?”
何处咬咬牙,“赵本山。”
“……”
何处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终于被医生批准可以回家休养。
曾一翩消失了两天,也让何处清静了两天后,在何处出院这天,又风风火火的跑来。
她说,“出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我也好提前烧烧纸拜拜佛什么的。还有啊,我已经在家门口摆好了火盆,你从那上面迈进屋里,保证所有的晦气一干二净。”
何处说道,“曾姐姐,我要回学校,住宿舍。”
“那我就到你宿舍门口摆个火盆。”
何处觉得曾一翩作为一名艺术家,竟还搞牛鬼蛇神这一套,真是太欠缺艺术色彩了。
显然曾一骞也这么认为,他抚着何处直接上了车,示意她不用等曾一翩。
何处也觉得她应该坚决打消曾一翩让她进屋前迈火盆的这个怪异念头,毅然决定抛弃提着大包小包物什的曾一翩,果断上车。
然后听见她迟疑的声音,“那是……那不是萧帅哥吗?”
何处眉头一跳,反射性转头,入眼却是曾一骞俊雅的侧脸。
何处微微一怔,想推开曾一骞,看看那人是不是萧逸,他抚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何处被带上了车。
很久的后来,何处想起这一幕,才知道,原来她与萧逸就如此别过了。十年的感情,终究是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不管是她对萧逸的误会,还是萧逸对她的误会。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他留给她的,只剩下、那天、校医门口的,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和那句她没听清的话。
曾一骞也曾莫名其妙的问她,“遗憾吗?”
她不明所以。
他说,“那天,你没能和他说话,遗憾吗?”
何处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是挺遗憾的。”
然后她看到曾一骞的脸色僵了,何处抿抿嘴笑了。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就好。
*
街上到处都充斥着新年的气氛,每个店面都张灯挂彩,何处看了眼曾一骞车上的电子日历,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元旦,阳历年。
没想到她这个院一进一出,一年就过去了。
何处趴在车窗上,车子正驶往与她学校相反的方向。她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努力酝酿出伤感的情绪,说,“你看今天阳光多灿烂啊。”
曾一骞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气,说,“一般灿烂。”
何处说:“你看我们北京市的民风多淳朴啊。”
曾一骞说:“……一般淳朴。”
何处又说:“你看那家商场门口的促销小姐,她站了这么久都没有顾客搭理她,她多可怜啊。”
住院这段时间,何处闲来无事,把曾一骞的性格分析了下,得出的结果是恶魔与天使的综合体。也就她一直判断的人格分裂症。
他能是对你体贴倍至的翩翩佳公子,又能是食你肉喝你血的人面恶魔。
何处觉得,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碰触他恶魔的一面,把自己装成一个善面柔弱的小白兔。然后再给他指一个漂亮可怜的女人。
曾一骞终于顺着何处的视线看过去,他指出,“那是礼仪小姐,不能随便被顾客搭理。”
何处以为曾一骞动了恻隐之心,悲愤地说,“那她也很可怜很寂寞,很需要得到顾客的安慰啊!”
“……”曾一骞默了下,说,“你是不是想逛街了?”
何处差点热泪盈眶,“曾一骞,你真贴心!”
曾一骞笑,“一般贴心。”
也许只要是个可以动弹的女的,对逛街都会有着执着的兴趣,连何处这种身残志坚的也不例外。 商场里人群往来纷杂,到处都有节日促销活动,曾一骞走在何处左边护着她,因为何处此时分外脆弱,他不能像平时那样肆无忌惮牵她的手。
不过这也难不倒曾一骞,他十分自然地搂起何处肩膀,对她扬眉,说,“你主动要求来逛街的,唔,这是增值服务。”
何处咧了咧嘴角,终是没将那句‘滚你丫蛋的服务’说出口。
曾一骞一步不离的跟着何处,还买了一大堆食材。
何处委婉表示,“我右手不大熟练没法做饭。”
曾一骞微笑:“没关系,我做给你吃。”
何处想了想,又说,“噢,我忘了告诉你,葛荀他们今晚要给我接风,庆祝我康复出院。”
曾一骞笑了笑,说,“我已经跟她们打过招呼,过些日子再请她们吃饭。”
何处咬咬牙,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曾一骞,我想回学校了。”
曾一骞无奈的看着她,声音低低的,“今晚先住我那行吗?今天我过生日。”
何处震惊:“今天你生日?我不知道啊?”
曾一骞低头挑选,声音淡淡的,“关于我的事,你应该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