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孑孓好几天没有上网,凭着直觉我知道这里面有事。遇到他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有景,他说他同一个山东大妞电话聊得火热。我听了心里一阵失落,打字过去问:“靠,你们一定干上了,我在这边都闻着味儿了。”
他回说:“没有,她在山东。”又说,“你不答应,难道让我一直等下去吗?”我无语,什么事情都得讲规则。我不是不讲规则的人,可是我还是难受,他居然连一个谎都懒得撒。
从这以后,这个孑孓同志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在我面前大肆讲他对女人的喜好。号称他喜欢瘦的、细白皮肤的、高雅的、矜持的……总而言之,就是喜欢装腔作势的女人,最好这个女人再穿一件真丝睡衣,拿一杯带颜色的酒。
这让我非常反感,在我面前说喜欢同我类型相反的女人,这事让我有一种挫败感。最可气的是他的态度,好像说的是与我完全不相干的话题,用的全是那种同朋友哥们商量事的口气,不厌其烦地向我描述一个又一个娇小白净的南方姑娘。“我对二十五岁以上的姑娘全无兴趣!”天,他以为他是谁!我从没当他面说过自己对四十岁以上男人的性生活能力相当蔑视,他凭什么拿“二十五岁”来刺激我?
我恶毒地问他:“你泡不到那些姑娘,是不是因为你不行?”
他答:“没有,我这方面很厉害的。”
我又问:“算了吧,谁信呢?喜欢娇小干瘦姑娘心态的潜意识里不就是觉得自己不行吗?”
他说:“行不行这样说没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
行不行与我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很自我的文人,在自私心理方面只比我高不比我低。我们很快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他还经常问我:“你这种女人怎么还会有人要呢?”
我回答说:“是啊,我也奇怪呀,就像我不会选你一样,谁会同你这样自私的人谈恋爱呢?”很快又附加一句,“你对我不感兴趣正如我对你不感兴趣一样!”
话出口后,我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有抽痛的感觉——这就是前几天还在同我网恋的人,还在说“一日不见大妞如三秋兮”的纳兰孑孓,现在这些话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割碎了这份感情。
“问木女士好。”他打字过来,木女士是指我公司里的女名人。我同他说过,他也早知女名人的大名,显然我描述的女名人正是他心仪的那种女人。
我没理他。
“问木女士好!”又来一遍。
我回他说:“你信不信?你再说一遍,我就把你从QQ名单里删掉!”我当时已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不如就此算了,省得整天让这个“高级”的人处处拿话刺激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我最终和他做了朋友,如果那能算友谊的话。
一头大妞在北京76
这时,公司有一个到延庆出差开会的差事落到我头上。
这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与我同去的是编辑部的一个小事儿妈。这个事儿妈年纪很小,是总编老头身边的红人,表现欲极强,没给她几吊银子却让她表现得像个刚上任的学生会干事。她端起脸煞有介事地同我谈了大约一个小时的会议事项,其实不过就是那几个房间谁来谁走、钥匙怎么转交等等。
我觉得真丧气,摊到这样一个事儿妈,年纪轻轻就把脸端成这副样子。同时我也听不得她那一口郑重的普通话,那是我家乡做作的女孩经常用的调子,同这样的人一起出差没一点儿意思。
第二天,那个事儿妈就走了,接替她的是一个新来的研究生。事儿妈走之前又把开会事项同这个研究生说了一遍,愣把研究生说蒙了。我对研究生解释说,没事儿,就是这几个钥匙都交给谁,研究生这才明白过来。我们俩只有一个录音笔,白天我们忙着会务,晚上没有精力再整理出七个小时的录音,再说整理出来的不是电子版也没用,因为最终还得弄到电脑上。
那个研究生就给总编老头打电话,问能不能送一个笔记本电脑来。说到笔记本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这个研究生来之前,一个劲儿地问事儿妈这儿有没有笔记本(电脑),事儿妈郑重回答,当然有笔记本(公司印刷的小册子)。
这个电话不打还好,打完麻烦了。总编老头的答复是我认为至今也只有那几个拧灯泡的意大利人的笑话可以媲美的。老头是这样说的:“笔记本没有。你们白天录音,晚上公司派车把你们接回来,把录音导到公司电脑上,整理出来,第二天再派人把你们送回去。你们俩人轮流回来。”我听了觉得匪夷所思,这简直就是意大利人拧灯泡:上面的人不动,下面的人抬着上面的人一起旋转。
要是觉得这个会重要,那就拿出一个笔记本;要是不重要,我们就整理出一个大概完事。耗油耗人地从延庆跑回来就为了导一下录音笔?
我把电话打回去对老头说:“白天开会,晚上坐车,我们没那个体力。”
老头在电话里牛逼烘烘地说:“你没体力,我可以派别人去。”
我说:“好,你派别人来。”
放下电话我脸都气青了。老子就是丢掉工作,也不能让你当猴耍,拉来拉去晕车呕吐地做这种没价值的贱役!
一头大妞在北京77
晚上,待在延庆的宾馆里,忽然很寂寞,就给纳兰孑孓打了一个电话。我喜欢听他的声音,温缓低哑,好像不太热衷于性事的出世者。不过突如其来的笑声立即出卖了他,他的笑声短促,戛然而止,像打哑枪,一下子就泄露了他尚存的童真。
孑孓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爱好,就是从美丽异性身上寻找感情慰藉,这样的人从心理学上说都是纯真的人。不过他比我手段高明,他能端得住;我不行,我一见美男就露出馋相、热情过头——这可能源于我们自身性欲的强弱区别。我发现,性欲强的人很容易表现得很热情;相反,性欲弱的人往往表现得很清高。这就是为什么一个面黄肌瘦的性冷淡的姑娘有很多追随者的原因,因为她不稀罕他们的性(她稀罕他们别的东西)。所以,有时我非常羡慕那些性冷淡的姑娘,从中国人眼里看,这些性冷淡、装腔作势的姑娘才是最贞节的好姑娘,也就是说女人性欲强弱的差别最终决定了这个姑娘所能得到的被追求男人数量的多少。这很好理解,妓女这个行业不就是因为有这种差别才出现的吗?不过表现在钱上更直接罢了。有时我想我不如就此把卵巢割了彻底没了性欲,从而能得到最多男人的追求。
和我相比,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长得好看——这是他说的,我没看见。
手段高与低都无所谓,这个多情的爱好本身就是一个犯贱的爱好。喜怒哀乐都寄托在别人的回应上,很容易受伤。
孑孓同志这阵子很受伤,因为有几个娇小美丽的年轻女同事没理他。这说明,这几个娇小的女同事的性欲比孑孓同志还低,还能端架子。同时也说明孑孓同志也没什么别的她们稀罕的东西拿得出来,比如房子、钞票、社会地位之类。我劝孑孓同志把这个爱好戒掉算了,他说不行,这个爱好他决定保持一辈子,全靠这个活着才有滋味,看来他下半辈子还会接着受伤。不过他已经针对自己的情况发明了一种叫“全凭气质”的方法,就是“端着闷骚”的别称,据说还挺管用。看来他利用了另一种人性,叫“人之初,性本贱”。
我也只不过是劝劝他而已,我自己有同样的爱好,我怎能不知道这是放弃不了的东西。我喜欢孑孓同志的这点儿纯真,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并不多。听他大肆说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好受:那些做作的姑娘有什么好?不过是拿性欲差别换世俗利益的假正经罢了。放着我这样纯真的姑娘不来赞美追求,倒是朋友一样推心置腹地同我研究“泡妞兵法”,让我很是失落。
谈话最后,孑孓同志得知我正在遭受“意大利拧灯泡法”,劝我:“以写东西为重,辞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