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挥拳在她背上捶了一记,“喂,蒋猴子,你自己是好佬?还不是抢着看!”
“《天亮就分手》?是一本小说吗?”我好奇地问。
“是调查文学,专门讲中国人现在怎么一夜情的。”小蒋说。
“调查文学?专门讲一夜情的?”我诧异的(还有“调查文学”?),这么说,难道现在举国上下全民皆“一”了?
“网上很热的,怎么,你不知道啊?”小蒋问。
“我最近没上网,也没怎么看报纸。”我说。
“那你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干什么?”小乐问。
我摸摸脸颊,心虚地说:“还能干什么?抱着枕头看看电视。”
“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
我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不是反贪污,就是古装戏,要么就是所谓的商场精英们一边你死我活尔虞我诈一边偷鸡摸狗男盗女娼。”我国的电视剧水准,实在恶俗得很。
“没什么韩剧吗?最近?”小乐又问。
“韩剧?”我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有,我也不一定会知道,韩剧好像一般都是半夜才开始放。”
小蒋瞥了瞥小乐,道:“天天惦记着韩剧,有时候打烊回家都快十一点了,累得要死了,她还扒着遥控器一边打哈欠一边一个台一个台地换过去找韩剧,吵死了,干脆去找个韩国男人结婚好了。”
我忍不住笑,“好主意,嫁一个韩国人,到韩国去,下半辈子看不完的韩剧,一劳永逸,一了百了。”
小乐恐惧似地摇摇头,“不行,不能嫁给韩国人,韩国人的老婆天天要在家里做家务,还要伺候公婆,我可受不了。”
小蒋撇撇嘴,“ ,就算你想嫁,像你这么懒,什么都不会做,早上起来煎个鸡蛋要么煎得糊掉要么煎得老得石头似的,谁要你啊?”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取出账簿来记账。
“今天做了多少了?”小乐问。
小蒋扒着账本,“嘀嘀嘀”地揿了一会计算器,答:“做了四千五。”
“啊?”我瞪大眼睛,有点不置信的,“做这么多钱?”
“今天还不算多,上个礼拜天还做过七千多呢。”小乐说。
“真的?看来真的要轮到咱们发财了?”我将信将疑的,很想问问这个月能分多少利润,我还等钱交下季度的房租呢,可是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扣掉房租、进货成本、税金、杂七杂八的各种管理费,差不多也就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了,照目前的营业额算下来,这个月,每人三千块,应该没问题。”小蒋说。
我笑笑,没作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每个月有固定进项了,不至于坐食山空了。
小乐也欣慰地叹了口气,“唉,起早摸黑的,总算没有白忙忽。”
小蒋收起计算器与账簿,想了想,问:“今天人齐,等下早点关门打烊,出去吃饭吧?”
“好好好,去天天旺吃火锅吧,好久没吃火锅了。”小乐雀跃的。
我心里“咯噔”一沉,看看小乐,“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去天天旺?”
第九章 战争与浮生若梦(4)
小乐很奇怪地看看我,“咦,那里味道好,环境好,又便宜,又吉利,为什么不去?”
我被她问得语塞,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嗫嚅道:“可是,火锅太热了,我怕上火,我的脚还没好……”一边心里绝望地想:是不是冥冥中一个人一旦与某一块地方结上了缘,就像被鬼魂粘上了身,想躲都躲不掉?
“噢,对对对,”小乐想起来,“你的脚伤口还没好,应该吃清淡些,那你想吃什么?”
我沉吟着,“随便你们好了,我最近好像没什么胃口,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自从唐可德来了后,我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清清静静地闷头睡上一夜好觉了。
“要么去必胜客?”小蒋提议。
小乐马上反胃似地皱皱眉,“匹萨有什么好吃的?巴掌大的一块烙饼,洒一点青豆胡萝卜火腿肉粒子,要三十块!还不如咱们小区菜市场门口一块五的韭菜煎饼抹点甜面酱好吃呢,傻不傻?三十块好买二十斤面粉了耶。”
小蒋也皱皱眉,“那吃什么?附近好像也没什么物美价廉的地方。”
小乐不作声,沉默了一下,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沮丧地长叹道:“唉,我说我们三个也真是没用,混到现在,怎么连个跟在后面买买单的男人也没混着?”
我忍不住看看她,“小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以为男人会免费替你买单?”一边说,一边心里闪过柳果庆的影子(像一阵冷风掠过心头)。
“他妈的,好男人怎么好像都死绝了似的?”小乐问,一边皱着眉苦思,“噢……想起来了,对过淮海路新开了一家避风塘分店,好久没吃叉烧和烤鸭了,要么,吃避风塘吧?”
小蒋征询地看看我,“那就在淮海路吃?”
我赶紧点点头,“好。”只要不是静安寺的天天旺与避风塘,天涯海角,穷街陋巷,哪儿都行,再受一次刺激,我怕我会崩溃。
“三十块在避风塘可以叫一份广式烤鸭或者回锅肉夹馍了。”小乐还在惦记着必胜客的匹萨饼。
我听得怔了一怔,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回锅肉夹馍,柳果庆好像很喜欢吃的,可是,为什么忽然想起他?为什么忽然心里一阵难过(夹杂着辛酸与失落的难过)?当下,我绞了绞自己的两只手,抬起头,看看小蒋,问:“小蒋,有香烟吗?”
小蒋拉开一格抽屉,取出一包绿双喜扔给我。
“什么,你也有烟瘾了?”小乐吃惊地问。
我一边点燃一枝香烟,一边冲她强笑笑,“有点困,吸一枝提提神。”
“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少抽点,”小乐说,一边在半拉开的那格抽屉里胡乱抓了一把零碎钞票,一边站了起来,“我去后面的小食铺买点糖炒栗子来。”
“你这样天天拿店里的钱买零食,账目怎么管?”小蒋半真半假地抱怨地问。
“去请个会计来管好了。”小乐一边朝外走,一边不屑地答。
小蒋瞪着她的背影,“哼,请个会计,口气倒不小,生意才好了没几天呢,瞧她得意忘形的!”
我忍不住笑,她的口气像个管家婆,“好像生意是挺好的?”我问,一边吸了一口烟。
“这阵子天气好,市场的生意普遍好,等下一入梅雨天,生意就淡了,生意一淡,她就笑不出来了,小本生意,她还要请会计!”小蒋有点悻悻的。
我笑笑,“她这个人孩子气,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一边将那盒绿双喜丢还给她。
小蒋接过烟盒,自己亦点燃了一枝烟,狠狠地吸起来,一边吸一边咳嗽道:“哼,随口说说,你没见她得意忘形得什么似的,一会儿要专卖唐装,一会儿要辟出一面墙来专卖丝巾,一天一个主意,能得什么似的……”
我不置是否地笑笑,听任她抱怨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一多,总是要摩擦起火花的,或许日后可以请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来帮帮忙(阴阳调和一下)。
半枝烟不到的工夫,小乐即手捧着一叠报纸与一包栗子转了回来,一边走,一边激动地嚷嚷着:“哎,完了完了!——美国真的要打伊拉克了!——”
“什么?”我与小蒋闻言,一起惊愕地问:“真的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