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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歉意地看看她们,“辛苦你们两个了。”
“哎呀——”小乐满不在乎地朝空中挥了挥胳膊,“先苦后甜嘛,等咱们熬过了创业阶段,好日子在后头呢。”她挥手的姿势恁的纯熟自信,仿佛好日子就在那空气中,踮一踮脚举一举手即触手可及似的。
我笑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大家都兀地一怔,面面相觑着,我犹疑了一下,站起来去开门,刚走到门边,门却已经从外面打开了,唐可德两只手上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踱了进来,像是刚从超市回来,我愣了一下,忍不住脱口不悦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笑笑,撩眼朝阳台瞄了一瞄,答非所问道:“来朋友了?”
“嗯,是两个同事……”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迅速地上下瞄了瞄他,除了架在额头上的两片大墨镜片子,他今天大致上没什么不妥:肥大的休闲牛仔裤、休闲毛衣、背上一只棕色硕大的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一派松弛随意的日韩风格。
小蒋与小乐面对忽然出现的唐可德,似乎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我既觉得有点安慰(女人通常在毫无设防的时候忽然面对英俊好看的男人才会显得局促不安),又觉得有点尴尬(私生活忽然被曝光的尴尬),可是,屋子这么小,又不能把唐可德藏起来,只得大大方方轻描淡写地把他介绍给小蒋与小乐。
第八章 也是同居(5)
唐可德一边卸下手里肩上的东西,一边客气热情地微笑着与她们打招呼寒暄,一副有分有寸八面玲珑的应酬功夫,百忙中,他朝我指了指一只黑色的马夹袋,“我刚才在菜场买了一只甲鱼,已经杀好了,等一下煲烫给你喝。”口气十足像个体贴周到的小丈夫。
我含糊地点点头,一抬头,小蒋与小乐正一齐朝我偷偷地挤眉弄眼。
我故作木知木觉地看看她们,一边摸摸暗自烧烫的面颊,一边尽量镇定大方地说:“正好,相约不如偶遇,今天这么巧,晚饭就都在这里吃吧,也没什么准备,都是朋友,一起吃顿便饭吧。”
话一出口,倒好像提醒了小蒋与小乐,她们马上忽然开水烫了屁股似的双双站起来,各自摸到自己的随身包,“不吃饭了,我们还要去宜家买一面镜子,然后再回一趟铺子。”小蒋说。
小乐也说:“我们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于是乎也就没怎么再寒暄。
我送她们下楼,在楼梯的拐角,小乐意味深长地捅捅我的胳膊,“喂,挺帅的嘛。”
“嘘——”我朝她摇摇手,压低声道:“下了楼再说。”
楼落,小乐终于熬不住了似的,打了一下我的肩膀,“哎,有男朋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鬼鬼祟祟掖掖藏藏的,干吗呀?”
我摸摸脸颊,讪笑笑,“别瞎猜了,是我老乡,脚烫伤了,他来看看我。”
小乐瞪着我,坏笑笑,“哼哼,只是老乡?”
我心虚地笑笑,“就是老乡。”
“好呀,你的老乡,这么帅的老乡,你不要,介绍给我们好了。”
我故作大方地笑笑,“好,改天让他请你们吃饭。”
小蒋在一边拍拍小乐的肩,“喂,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是已经有那个语文老师了吗?”
小乐闻言,回头悻悻地瞪了她一眼,“喂,蒋猴子,那个姓陈的跟我不搭界的,你再到处造谣,小心我撕你的嘴!”
小蒋不响,只朝我挤了挤眉。
我忍不住拍拍小乐的肩,问:“对了,到底怎么样了?那个语文老师是不是还在孜孜不倦地追你?”
小乐一跺脚,瞋目道:“哎呀,求求你们别再提那个扫帚杆子了,恶心死了!”她几乎恼羞成怒的,火气大得骇人。
我被她说得有点讪讪的,一时作不得声,暗中看看小蒋,小蒋也看看我,两个人相互无言地笑笑,沉默了一下,小蒋说:“陈蔷薇,回去吧,你的脚不好,别送了。”
“是啊,你回去吧,别送了。”小乐亦跟着换上温柔的语气附和道,她的情绪变化得可真快。
“那好吧,再见。”我止住步子。
“再见……”挥挥手,小蒋与小乐转身而去。
返身,上楼,唐可德在阳台上的水池边洗着什么,水龙头开得“哗哗哗”的,听见我进门,他探了探头,“她们走了?”
我不响,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下去。
过了一会,他踱过来,看了看我,将湿漉漉的两只大手在厨裙上擦了擦,摸摸我的头,“怎么啦?”
我瞟了瞟他(他煞有介事地系着我那件印着葵花的花布厨裙),再瞟了瞟墙上的石英钟,才四点多,“你今天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我问。
“下午我们摄制组没活,晚上要去什么青浦度假村吃饭唱歌,我不想去,跟科长打了声招呼就回来了,昨天听办公室的一个老女人讲,拿野生的甲鱼煲汤喝对烫伤好,因为甲鱼是凉性的,我就想早点回来去菜场看看,跑了两个菜场才买到野生的——”
“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回来?”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蛮不讲理,可是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唐可德不解地看看我,“妨碍你们什么了吗?”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我随时都会有朋友来走动的,你这样子招呼不打一声拎着钥匙就开门进来了,又一副手提肩背的住家男人的样子,别人会怎么想?”
“管她们怎么想干吗?难道她们不交男朋友?”
男朋友?我抬了抬眉,一时对这个称谓的表面定义以及背后的纵深意义有些茫然起来,眼前这个系着厨裙(刚放下剃头刀没多久)的男人,这就算我的“男朋友”了?
见我不响,唐可德低头看看我,一双湿手在厨裙上又擦了一擦,一边蹲下来,息事宁人地笑笑,“乖,别不高兴了……”一边抬手摸摸我的面颊,“干吗怕给人看见?我这样子又不是拿不出手喽,你没看见刚才你那两个女同事色迷迷地盯着我看吗?”
我冷笑笑,“自我感觉这么好?”
“嗯,这点起码的自信还是有的,否则——”
“否则陈薇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喂了你这几年的奶。”我嘲弄地替他接上去,一边冷冷地望住他的眼睛,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厚颜(无耻)。
第八章 也是同居(6)
这一击似乎很中要害,他马上变了脸色(像似挨了一巴掌),悻悻地瞪着我,手指僵在我的面颊上。
我别了一别脸,甩脱掉他的手指,“反正我不喜欢你那副八面玲珑老气横秋的男主人姿态,别人会以为我跟你同居已久了。”说完,我站了起来。
若是名正言顺的小夫妻,还能痛快淋漓地吵一架或打一仗,可是,现在这种关系……说见不得人吧,不尽然,说见得了人吧,亦不尽然,吵不起打不起,躲也躲不起——屋子只有这么一间(低头不见抬头见),想避开一会都不行,我颓然地叹了口气,打开门,走出去,施施然地上了后面的晒台。
晒台上啰啰嗦嗦地晾满了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衣物,靠北的栏墙角,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敲敲打打地给盆花换土,摊了一地的黑泥与大小不一的黑瓦盆(大概这栋楼的晒台上的花草一大半都是他家的),听见我上去,他抬头看看我,又瞥了瞥我裹着白纱布的右脚,然后继续低头忙他自己手上的活计。
这是一个地道的上海男人(上海男人,无论士农工商卒,似乎一看就是上海男人,因为眉目唇齿间的那股游刃有余的圆滑世故与精明气似他们的标签),生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酱黄色的国字脸,可是他是住底楼还是住二楼?这栋楼里的二十四户住家,除了隔壁的孙阿婆,我一直弄不清谁是谁。
一大片晒物中,我找到自己的白棉布床单,收了,仔细地叠好了抱在怀里,床单上有淡淡的香味,是阳光与洗衣粉的清洁温暖的香味。
靠西的墙角,纠纠缠缠地生了一大片迎春藤,灰褐色的枝条一根根的纠纠缠缠地伸出强韧开张的线条,根根枝条上烟花似的爆放着金黄色的小花,如火如荼。
楼墙外的一株拔地而起的梧桐树,枝杈间亦开始打花苞了,一朵朵的,淡淡的紫色,只得鹌鹑蛋一般大。
风的密度似乎开始稀薄柔软了,风中隐约含着一丝甜绵含混的花粉气,一蓬蓬地吹在脸上,有种类似被抚摸的感觉(不带一丝欲念的抚摸)。
太阳正在开始落下去,傍晚正在降临,但是天边却不见半片晚霞,天空仍然呈新鲜透明的淡瓦蓝色,看上去高远而辽阔,春日迟迟,春天一来,黄昏即将日渐悠长似缓歌了。
是的,不知不觉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