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2)

>匆瞥了他一眼,便掉过头,疾步朝前走开了。

好像有脚步声跟了上来,稳重而坚定的男人的脚步声(听得出穿的是质地厚重结实的运动型皮鞋),几乎似亦步亦趋的,我忍不住心里拎了一拎,可是马路是大家的,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先发制人地停下来质问他:喂,先生,你干吗跟在我后面?

走出去五六十米,红灯,我止住步,身后的脚步声亦停下来,跟着,他开了口,“嘿,你好——”是一把温和的厚重低沉的男声。

我再次掉过头,看了看他,他穿着质地优良的黑色皮夹克,脖子里系着的丝围巾只在喉结处微微露出酡红暗花的一块来,咖啡色略宽松的休闲裤,头上的棒球帽与夹克一样的黑色,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搁在腰上(因为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公文包),穿的倒似正正经经的,看上去似乎挺儒雅深沉的,不大像不上等的男人。

他看见我看他,马上冲我温和地笑了笑,招呼道:“你好。”

我漠然地瞄了他一眼,“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说,声音很冷漠,然后我掉过头,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

他似乎并不介意,往前趋近了一步,“我刚才在公园里就看见你了,你站在桥上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其实我今天心里也有心事,以前我跟我前妻经常来这个公园散步,以前的静安公园不是现在这样的,以前还收门票,一次五毛钱,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眼就瞅见你了,因为你跟我前妻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连背影都像,不信等一下我可以给你看她的照片,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你走出来了,你不要误会,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身不由己……”他一口气解释兼表白地说了下来,有点颠三倒四的,“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刚才看见你,我都有一点吓了一跳……” 我忍不住抬了抬眉,看看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前妻也是今天生日?天底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看看我,像是忽然注意到我手里的玫瑰,“这些花,是你自己买给自己的?”

我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买给自己的?”语气很自卫,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温和地笑笑,问:“要是男朋友送的,应该不会这么随便拿橡皮圈扎一扎就了事的,至少玻璃纸总是要罩一层的吧?”

我不响,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玫瑰,低头看看地面,冬天的马路很干净的样子,淡黄灰的地(淡得发白),冬天,连马路都是寂寞的。

“怎么啦?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抬头,看看他,问:“你这样跟着我,想干什么?”

他诚恳地看看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只是身不由己地跟着你,怕你走远了看不见了。”

我不响,绿灯来了,我跟着人群过马路,他亦跟着我过马路,一边走,一边自说自话:“要不,请你喝咖啡?但是我这么说,你肯定会拒绝的。”

我没搭他的话,自顾朝马路对面走着,过了十字路口,右拐上了华山路,前面有一家克丽斯汀面包房,面包房的门口有一个站牌,站牌下一小撮一小撮的站满了在冷风里勾肩缩背等公车的人,冬天里人真是难看,一个个都冻瑟瑟的紫青着面孔,我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给自己买一只小蛋糕。

他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边,“你不肯跟我说话,是觉得我是坏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淡淡地应了他一句:“我没觉得你是坏人,也没觉得你是好人。”一边说,一边踏上路边的石阶拐入面包房。

面包房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温暖腻味的奶油香,一部分蛋糕陈列在玻璃柜子里,一部分蛋糕陈列在玻璃门的立式长冰箱里,我踌躇了半晌,最后挑了一只180克的水果蛋糕,付过账,一转头,那棒球帽男人还站在门口,似耐心等候我的意思。

看见我提着手里的蛋糕,他没话找话地问:“喜欢吃蛋糕?”

我看看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淡淡地说:“今天是我生日。”话一出口,自己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他似乎恁地一愕,瞪大了眼睛看看我,脸上的神色很似惊喜复杂,“你也是今天生日吗?”听语气仿佛简直不能置信似的。

我不响,只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天底下同一日出生的人很多,何必大惊小怪的。

“而且这么巧,你长得跟她又很像,这么多的巧合都凑在了一起,说明我与你有缘,有缘人总是要相遇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缘熟了。”他的语气不自觉地热切了起来。

第一章 初相遇(5)

我忍不住抬眼,警觉地看了他一下,问:“你想怎么样?”

他温和地笑笑,那笑容有点啼笑皆非似的,“你不要怕我,我不是坏人。”

“那你这样子跟着我干什么?总不会是想跟我做亲戚吧?”我嘲弄地问。

他看看我,不响,抬手扶了一扶额上的棒球帽,抬头看看天,又看看马路对面静安寺黄色齐整的寺院墙,沉默了一会,神色复杂地看看我,然后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萍水相逢,我知道你不大会相信我的,就连我自己今天这样子遇见你,我自己也有些不信的,我前妻她去年秋天已经去世了……”

我恁的一愕,诧异地看看他,帽沿下他白净的面孔(淡眉、大眼、厚嘴唇、长阔脸)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与伤感,深情的男人,多少令人有一点好感,当下我没作声,抬头看看路边的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树梢顶上尚飘着几片零落的枯叶,焦红的颜色,卷成一个个点似的,越发显得那树梢看上去寂寞而高远了。

沉默了一会,我转头看看他,“人总是要走那条路的,你别太难过。”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安慰起他来。

他点点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再看看我,征询地问:“天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喝杯茶,然后一起吃晚饭?”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没空——”

他不甘心地看看我,“我知道就这样站在大街上邀请你肯定不大合适,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认识你。”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不是上海人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交个朋友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没那个闲空在大街上交朋友,况且,中年男人也危险。”

他温和地笑笑,“好,警觉性很高,平时肯定很乖,所以过生日都没有男孩子送花送蛋糕?”语气听上去不无嘲弄。

我怔了怔,随即自卫道:“我喜欢自己给自己买花买蛋糕,关你什么事吗?”

他又笑,问:“瞧,这么孩子气,你多大了,嗯?”

“你是户籍警察吗?”我没好气地反问,一边抱紧了一下臂弯里的玫瑰花,提了提蛋糕,转身就要走开。

他顿时情急了似的,竟然上来抓住我的胳膊,“嗨,还真的生气了啊?其实我的意思是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身后的男孩子应该排成队才对。”

我生气地甩掉他的手,“喂,我跟你又不认识,你这样子拉拉扯扯的什么意思?”

正说着,迎面走过来一对穿着臃肿却勾肩搭背的年轻男女,一边说笑着,一边一起诧异地朝我们瞄着。

他松开了手,看看我,脸上有点讪讪的,一时没了主张似的。

我悻悻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怎么动手动脚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声道歉的。

我正色地看看他,“我要回家了,麻烦你别再跟着我了。”

“你是不是就住在附近?”

我不响,看看手上的腕表,快五点了,我还要不要绕道去小菜场买菜了?好歹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烧两个小菜是不是有一点太凄凉了?当然,跟这个男人(毕竟他看上去还算衣冠楚楚,不像似不上等的)去吃顿饭也不是一定不可以的,毕竟一起吃顿饭也无伤大雅,可是,就这么在大街上跟一个认识才三分钟的男人抬脚就走,是不是有点太轻贱了?

他诚恳地看看我,“能交换一下姓名手机吗?”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我姓柳,手机与伊妹儿都在上面。”

我拿抱玫瑰花的手接过名片,匆匆瞥了一眼,名片上只有秃头秃脑的姓名与电话,柳果庆,稀奇的姓,奇怪的名字。

“你的呢?”柳果庆问,满脸期待的。

我摇摇头,“对不起,没有。”

“没带出来?”

“不,是没有。”

“那手机号呢?”

“没有手机。”

柳果庆抬了抬眉,诧异似地看看我,“喂,没这么小家子气吧?留个手机号,会把你吃了吗?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你是不是哪个小城市里出来的?小城市里出来的女孩子一般都比较谨小慎微,总怕被别人暗算了去。”

我怔了怔,瞪了他一眼,不响,脸颊却不知觉地有点烧烫起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说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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