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
第一部分
目录
第一章 初相遇
第二章 小雪与惊雏
第三章 芸芸众生
第四章 过年
第五章 彷徨(上)
第六章 彷徨(下)
第六章看见了他们的情人
第七章也是同居
第八章战争与浮生若梦
第九章看见了瘟疫
第十章同居瓦解
第十一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
第十二章 雪上加霜
第十三章 摇摆
第十五章 死亡的阴影
第十六章 决定堕落
第十七章 某些淫乱现场的碎片与田园牧歌
第十八章 采薇采薇
第十九章 就算结局
后记
第一章 初相遇(1)
我叫陈蔷薇,是一个动画绘画匠,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
这一天,发生了两件事,这两件事因果递进,几乎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第一件事,早晨,我唯一的一条鹤顶红金鱼小玉忽然死在鱼缸里了;第二件事,黄昏,我在街角遇见了一个叫柳果庆的中年男人。
先从小玉的死说起吧,早晨,我起床,照例第一件事即睡眼惺忪地先跑到冰箱边上去喂小玉,但见它玉白的小身体静静地沉在玻璃鱼缸的水底一动不动,似乎还没睡醒,水面上静静地浮着三四粒红、绿的细鱼食,我的心无来由地一凛,顺手在鱼缸边拾了一枝麦管轻轻碰了碰它头顶上那块鲜红丰满的鹤顶,它还是一动不动,我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再碰了碰它那薄如蝉翼似的长尾鳍,它仍然一动不动,我的心开始沉下去,但是我不甘心,用麦管将它的身体拨了又拨,可是它仍然无动于衷地沉睡着,我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用麦管将鱼缸里的水草拨至一边,将它的小身体拨至鱼缸边,它依然一动不动,鹤顶下的两只小眼睛一起隔着一层凸形的玻璃默默地近乎悲悯似地瞪着我。
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早晨,小玉死了,我惟一的一条养了近三年的鹤顶红死了,鱼死了,应该翻肚浮在水面的,但是,小玉死了,却是静静地沉在水底的。
在这之前,它没有露出一丝异常的预兆(没有载头或烫尾),每天早晨上班之前,我喂给它四五粒鱼食,晚上下班回来再喂给它四五粒,隔日便用苏打片给它换一次水,它似我最沉默可靠的伴侣,寂寞的时候、失眠的夜晚,我只有对住它说一会话,它什么也不能说,只是静悄悄地在水里缓缓游动着,一边轻轻地吐着细泡:“吧……吧……”,脆弱间断,微不可闻,可是,我已经觉得满足,总觉得那似它对我的回应。
现在,它死了,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我不知道它是冻死的抑或是病死的(还是寿终正寝老死的),总之,它弃我而去,事先没有一丝征兆,没有任何告别。
生命如此之无常。
还好,这是一个星期天,我还有时间在它冰冷沉默的身体前伫立片刻,轻轻说了一会话,算是告别。
然后,我默默地一如既往地洗漱、吃简单的早饭,早饭照例是一小碗白米粥、一片吐司面包、一只水煮白蛋、一点腌脆萝卜头。
吃过早饭,煮了一大杯蓝山咖啡,我开始工作:画动画卡。
虽说生命无常,可是活着一天,生活就要循规蹈矩地继续下去。
开头说过了,我是一个动画绘画匠,你大概不知道吧,动画片的每一秒动作镜头皆是由若干张静态画面通过电脑后期合成的,我的工作就是:参照着导演给的原画镜头,用铅笔画出N张一秒内的静态动作,专业语叫做“中割”,我的工作证上职业栏填的是:动画绘制,乍一听似乎挺噱头的,还沾了点艺术的边,但其实这是一项很滑稽机械的工作,慢慢你会明白的,这份鸡肋工我已经做了近三年了,很厌倦,可是又要靠它赚那点柴米油盐,所以彷徨得很,这一切,我想小玉应该最清楚。
HB3芯的自动铅笔在雪白的A4纸上划出清晰的“沙沙”声,有点像下雪,其实,下雪的声音大概要比这低不可闻得多了,之所以联想到雪,大概是因为冷,是的,冷,尽管屋子里开着一只小空调,可还是觉得冷。
这个冬天,上海好像异常的寒冷,小玉的死多半与这寒冷的天气有关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没有人记得替我庆祝,生下我的人、爱过我的人,没有谁记得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在这个寒冷的异乡的都市,我只有我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抬手摸摸自己的面颊,冷的、干的,并没有眼泪,流泪也是需要精力的,可是,我累(又累又倦),在这个寸土如金的著名铜臭的城市里,我熬得太久了,是不是小玉陪着我熬了这么久,它也累了?
可是,小玉,我应该将它葬在什么地方?这附近,除了弄堂房子就是高楼大厦,连一条小河或者象征性的小溪都没有,我可以将它葬在什么地方?
忽然,电话响了,我抬了一抬头,犹豫了一下,决定充耳不闻,自顾捏起一块橡皮擦掉一条刚刚画粗了的线条,这种休息天电话,多是公司的催卡电话,催催催,逼死人。
可是,电话铃一直响,一直响,有点不屈不挠的意思,我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铅笔夹在手指缝里,伸出胳膊去拾起听筒,“喂——”自己都听得出声音不耐烦。
“啊喂?蔷薇吗?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里,一把清脆的女声有些不高兴地问。
“文美?”我诧异的,“你在哪里?这个号码怎么没见过?”许文美,我的高中同学,属知青子女(她父母是上海人),比我早一年来上海,现已为人妇。
第一章 初相遇(2)
“在家里,上个礼拜我们换号了,以前的那个号末位不是4吗?我妈说不吉利,所以就去申请换了一个号码,你在干吗?”文美问。
“除了画卡,我还能干吗?”我反问。
“又在画卡?这个月画什么?”
“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