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夫子蹙眉,“你怎么……”
“果然是你!”沉默已久的老头忽然嘶吼,引了众人看向他,他的视线却死死盯住老皇上,重复如斯,“果然是你!”复又看向艾夫子,“还有你!”
夫子一愣,“我?”显得诧异。
老皇上一笑,“为何不能是朕?”
“因为,天、理、不、容!”一字一顿,仿若真不容天理。
诸人脸色咸变了绿,只因日光,还有天气,多么不合时宜,换个场地,或许还能把酒夜**,聊叙当年,赛过在路边,风吹腊肉干。是人就会埋怨,我们该学会原谅。
☆、A46
由于那日的圣驾,挽救了老头一命。
老头说,也许没到心如死灰?
阿菊笑,或许只是死灰复燃。
为何?为何?
“……因为人生。”记得某人说过。
“……人生。”变化莫测的人生,不可预料的人生,绝不妄断的人生。
艾夫子吃笑,“牢狱似乎总能使人变得清醒……”
“而战争却使人迷糊。”老皇上同样含笑。
“何解?”
“无解。恰恰是个感悟。”相视,抚掌大笑。
坐在旁边的几位,早已呆若木瓜,听他的声音,看他的容颜,看他的容颜,听他的声音,他和他,共享一幅声音,只是清脆或低沉,拥有一张面孔,只是年轻与老迈。除此之外,何其相似,形态或是动作,甚至心理,别无其二,他们?
“我们?”两人说,“我们是谁,葛先生恐怕知晓?”
葛先生好酒,酒后真言听得。只见他与阿菊隔了半个桌子,喝得酣畅淋漓,不时哗啦着小蜜蜂,乌龟啊螃蟹之类的划拳,听有人失笑,葛先生才意识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叫老头干啥?”
“问先生您何谓‘魂穿’?”有人笑道。
老头一愣,随即摆摆手,“那是几十年前故人说的,故人已逝,怕只有未来人才知晓,老头一个穷说书的哪知道?喝酒吧,喝酒吧,酒入愁肠相思过,酒入梦回花开处,酒…喝酒…”
这番真言,无解。这幅画面,无解。这个答案,无解。
“喝!”豪气干云的碰杯,浑浑噩噩的阿菊此刻毫无章法,任凭东倒西歪的睡在人身上。那个人,却不知道想到了某处,眸子里多了些云阳,少了些纨绔,轻揽了衣衫铺盖,管他岁月变化,各种阴霾。
“不知皇上此行,是何目的?”艾夫子正了脸色。
老皇上清拈胡须,低吟,“为寻一人。”
“何人?”夫子问。
“游子冶。”
“他?”艾夫子一愣,又一笑,“如今竟成了个香饽饽,到处都在找他。”
“识得?”老皇上问。
夫子轻抿,一味沉思,“识得往日的他,不知今日是谁。他说世上没有了游子冶,只是不知世上又多了谁?”
“他说?”老皇上问,“谁?”
夫子笑,“游子冶。”
“……趣人,”老皇上也笑,“妙人。”
艾夫子摇摇头,“你错啦,苟夫子是何模样,他比之更甚,呆板刻薄、面无表情……”忽然注意到桌旁另一角,那似乎是个被漠视的地方,又似乎故意安静地沉到角落里,好像灰烬、细尘,没有人,偏偏却坐了个面无表情的人。苟夫子看着他。
语气一滞,话锋一转,又问道,“找他作甚?”
“找他…”老皇上忽尔叹息:“…联络感情…”
“嗯?”艾夫子端茶的手一愣,动态的水顺着惯性,洒了两滴在他脸上,“当真?”却笑了。
有鸟鸣,其声状若凤啸,时而婉转低吟,时而热血激昂。低吟时双眼无光,喉咙处发出浅浅声音,安静得易忘。激昂时血染红目,尖嘴大张,骇人听闻的高亢嘹亮,仿若塔顶钟响,一波一波向四周荡漾,使人惊叹—神鸟—八哥,果然不同寻常。
八哥活着。老头也没死。命运,使其相遇,必定使之相依相伴,人说,这是因缘。
老头醉眼朦胧中,似乎看到八哥迈着丁字步缓缓走来,恰如柳絮飘飞时,烟塘中莲步轻移的姑娘,婀娜多姿,体态妖娆。老头伸出手,试探着触摸她的裙纱,不妨姑娘却被绊了一跤,老头缩回手,懊恼地眉毛倒竖,罢了煞有其事地呢喃,“老媳妇子太胖了……”
八哥霎时煽动翅膀,飞沙走石间,老头被姑娘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晕晕乎乎中,错乱地牵起了姑娘的裙纱,露出了姑娘毫无遮挡的圆肚子,老头晕过去之际,只听得他说,“五个月了吧?”
八哥有灵性,通人语,只见它炸了毛似的,大呼小叫,不得安宁,混世魔王般降临人间。
老皇上挥挥手,桌角面无表情的人点点头,所谓手到擒来,说的就是这般容易。
八哥被置于囚笼中,老头歪倒在酒席下,宴无好宴,不如,就此散了。涉及到朝庭之中,某些事就变得无趣了,就散吧。
第二日,待酒醒后,已是春阳满山头。一束光,悄无声息地掐了一把它挺翘的屁股,清风柳岸外传来一声惨叫。行人向上望去,一团黑影破窗而出,嘎嘎乱飞,原来是只八哥。一颗人头冒出半截窗户,另半截身子仍在窗户里,老头握着笤帚暴跳如雷,恨不得立马他跳,我也跳。
“可惜啊…”行人叹了一声,“他没有这个福分。”
另一人问,“为何?”
行人纯粹卖个关子,“跟你讲个笑话?”
“喏。”
“臣远行,臣之女央其父二物。君急诏,臣快马加鞭进殿。其途中,二物相克,择一。鸟巧舌,‘水来!’,猪学样,‘水来!’有可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急诏,臣惶恐,何处取水?一怒之下,抛猪弃鸟,猪死,鸟笑,‘大爷能飞!’”
人蹙眉,不解,“皇上?”
行人谨慎,重重滑开折扇掩面:“老爷!”再三强调,“艾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