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1 / 2)

>小姑娘不愿,装作去扯假山之巅的牌匾做没听见。匕首插入桌面半寸,悠悠地打着晃,“菊姑娘?”他笑,语气森然。阿菊啊阿菊,就算你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眼睁睁地瞧着痛苦,也于事无补。我心里难过,无法抑制的难过,“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字不改了,去引水吧。生命,在于活力。”

阿菊一走,他拔出匕首,朝我走来。从匕首中瞧见,自己面色惨然。我笑,“这第二人,于理你该放出骆子平,于情希望能放出黄卦,黄卦与阿菊早有婚约在身,你不该随意……”

“随意**良家妇女?”他嘲讽着挽起左臂的衣袖,我想辩解,又无从分辨,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郭某说错了?”他把匕首放在烛火上过了过,左手瑟嗦着想要抽回,却又固执地放在原处,“不,你没错。”

他摇头,毫不客气地在伤痕累累的疤痕上再添一笔,“死鸭子—嘴硬。书生大多迂腐,你也不例外,但你胜在—自作聪明。”自作聪明的下场,古来例子不少,可没有一个像我这般玲珑剔透,善解人意到把自己卖了。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可此番旅程又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阴沟里开不出白莲花,上赶着不是买卖。

钦差来此加林,必定有所要事。加林适才经过内乱,虽已尽快平息,却是大事一桩。上位者特遣钦差来慰劳一翻,面是重赐,实则暗探,这一番争斗是禀报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往往也是面容含笑,笑里藏刀。

钦差卫队刚至北门,就有人来报。城内之人皆是夹道欢迎,府内之人亦需全部出城。城主站在门前,躬身领旨。城内居民赴倒在地,皇榜御批轻批,俯跪,万岁万岁万万岁。城主接旨谢恩,颔首而笑,朗笑破长风,直上青云。

自有管家安排饮食寝居,小厮奴仆侍候众人。是夜大宴。城主陪着钦差坐于中堂,茶一盏一盏续,话漫无边际闲聊,稍时,天不黑,府内却灯火通明,管家来请二位大人前去用膳。膳食精致,环境清幽,方木圆桌围了城下十大首府,钦差师爷等人,推杯换盏间,热闹不已。

酒过三巡,管家来报,茹芳楼三大歌姬之首,愿为钦差大人献唱一首。酒至酣处,性质来时,也不再推攘,唤了来。水榭亭台处,围了一纱幔,微风扶柳间,偶得见一缕倩影,那便是歌女,落座调弦。似是朦胧,又还羞,众人手中握着的杯盏纷纷滑落,当真是…国色天香。

清歌婉转,好比黄莺出谷,指尖轻佻,弦音不歇…众人惊为天人后纷纷击掌叫好,钦差慷慨赏赐无数,城主逗趣唤女前来。牡丹长裙,红艳艳染透了半边天,婀娜多姿,步步莲叶轻颤,一头青丝高绾,紫玉朱冠,束发垂腰,蛾眉轻扫粉唇,一时…难辨朱颜。

然,欣赏之词,溢于言表,却生生地噎在了喉咙。愉悦之眼,待瞧见喉间突兀,顿时目瞪口呆。手中空空,杯盏落地,嘴里空空,喷洒于外,又是一堆杯盘狼藉,木讷难言。

阿菊听得兴起,“是谁?”城主微微一笑,手执清茶,默言不语,只是目光飘渺,微微叹息。窗外种着一片紫竹林,已分不清是哪年种下,只是看那虬跟乱绕,层层叠叠,好似无数的麻花蛇缠在一起,就已知这片竹林年月已久。风声一何盛,竹枝一何尽,两两撕扯间往往风破枝落,却又至死不肯罢休。

阿菊霍霍摸着锉刀,眼神愤怒,“是谁?”被茶染湿的唇瓣轻启……

“…在下洛丽塔。” 伊人洒脱,添满酒樽,揖首示意,一饮而尽。

一时面红耳赤,额间一粒朱砂,映着牡丹红衣,芳华绝代,不知不觉又勾走了魂。人的魂,景的魂,都随着他魂牵梦绕,一眼一眼看着他回身,一步一步跟着他离开,长廊不够长,人人走在长廊,希望这长廊永远没有尽头,大门不够大,人人挤在门框,希望这大门永远不倒,只因初见,便是一分惊艳,三分怀念……

“真是一场梦境。”梦惊醒红楼。

悠扬回味好似饮了千年浓香,城主拿下假山上的牌匾,瞧着“石头记”三字,啧啧称叹,“好端端的怎么改成了这么个名字……”

阿菊趴在桌上,格外消停。问她在念叨些什么,她回头看我一眼,又是深沉,又是叹息,末了,回头继续趴在桌上:“我倒是羡慕他…”

“谁?”

“洛丽塔。”我听见她说。

那位遥远的歌人似又重逢在眼前,即便他不在了,在相似之人身上也能看见他的影子,偶得怀念。郭璞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声叹息就那样溢出,“画不尽相思,思无涯生离。”

午时三刻,钦差监斩,万人空巷。

“下跪者何人?”监斩官执出一方令牌,斧头刀下之人一声不吭。

“下跪者何人?”监斩官再次大声询问,依旧只有刀光闪闪。

人声鼎沸之中,只听有大汉高声喊道,“钦差大人,此乃我加林城之二公子龙阳。”

“龙阳,汝可知汝所犯何罪?”

“龙阳,汝可知汝所犯何罪?”

人声鼎沸之中,又有人尖声喊道,“钦差大人,二公子无罪。”这次是个女娃儿。

钦差看向城主郭璞,二人皆是眉头微皱。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立马挥手制止。女娃儿又道,“如果二公子有罪,罪就罪在他太过**潇洒!”众人哄笑不已。混乱中又有女子冲上防线,对着那虎头刀下之人又哭又怨,“公子,你走了,奴家和孩儿可如何是好啊?”

“公子,别走。”

“龙阳,你放心的去,濛濛随后就来…”此女说着说着竟真摸出一把短刀,急于自刎,这可吓坏了大笑之人,纷纷收敛不少。

“胡闹!尔等竟敢藐视法场,来人啊,把闹事之人收监,稍后发落!”惊堂木狠狠一拍,钦差与城主面色皆是十分难看。

重整法场肃穆后,也不再问。抬头瞧见一片乌云,刑场中央被阴影笼罩,有些鬼魅森森,唯有侩子手巍然不动,一柄大刀猎猎冲天,正气凛然。乌云过后,正日当空,钦差扔下枚令牌,“行刑!”

刀斧手饮尽碗中酒,洒亮手中刀,使尽全身力,一颗头如一颗球滚落在地,人眼不眨。男子喟然成叹,女子连连惊呼,抢幼子于怀,轻言抚慰。

阿菊又问,“头呢?”

“葬了。”

“葬在何处?”

“乱葬岗。”

“…其身如何?”

“埋了。”

“埋在何处?”

“野狼窝。”

阿菊木然片刻,又问,“城主今夜可还设宴请客,阿菊想去瞧瞧。”

“瞧谁?”

“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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