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魏彩彩不会在屋里,进了门却一厢情愿地喊着,“彩彩,彩彩!”
空洞洞的回声,让人心里发空。
一室一卫的小套间看上去依然像是新居:新粉刷的墙壁,新窗帘,新桌布,新被褥……只是那气氛有些寒森森的。
石大川下意识地打了个噤,刚刚修好的墓室也是这样新的呢,石大川没来由地想。
他的目光落在了小桌上。玻璃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你来了?这是你给我的新房,我还给你。咱们就此永别了,不要去找我。
如果说发在手机上的信息还让石大川心存侥幸,觉得那可能是魏彩彩的几句气话,那么看到这张亲笔遗书,石大川便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了。
小桌上扔着口红和化妆盒,口红是旋开的,彤红的膏体俨然是一块凝血。化妆盒看上去像一个被撬开的河蚌,软软的粉扑露出来,犹如瘫死的蚌肉。
她是化完妆才去赴死的吗?看得出她心思已乱,顾不得收整东西了。
石大川颓软在椅子上,昔日里魏彩彩对他的那些情、那些意、那些好、那些爱都一起涌上来,让他万分愧疚。是的,是的,魏彩彩没有退路了。她不可能以一个弃妇的身份返乡,在举目无亲的都市,精神上遭此重创,魏彩彩只有一死了之。是他让魏彩彩走上死路的,他罪莫大焉,他将终生不得安宁!
“彩彩,彩彩!”
他失神地喊着,他推开门冲出去,一直冲到齐寨那些乱糟糟的小街上。他在那些摊档之间钻来钻去,“彩彩,彩彩”地喊着,仿佛他也在叫卖,仿佛他也是个沿街兜售伪劣货物的小贩。
东南西北四街八巷,他把那些地方都转遍了,他把嗓子喊哑了,这才精疲力竭地重新回到楼上。
小屋显得更暗,更空,更肆恕?br />
“彩彩,彩彩……”
他捂着脸,哽咽不已,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仿佛这里就是灵堂,他正在凭吊彩彩的亡灵。
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
4。 见你见你见你
“蕾蕾,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到焦阳市去了?”
钟蕾愣了一下,她搞不明白,母亲怎么就知道了她的行踪。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去了。”
“你找了韩冰?”
“唔。”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我看到了他给你抄写的钢琴曲,我打听到他做过你的钢琴家教,我去了他曾经工作过的汀州幼儿师范学校,他们告诉我韩冰在焦阳三中任教。”
“你疯了,你找他干什么!”钟文欣忍不住发作起来,“你,你怎么像个……”
钟文欣没有说出“特务”那两个字,可是钟蕾猜到了,钟蕾的眼里顿时涌满了泪水。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屡遭挫折的钟蕾委屈地哭出了声,钟文欣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抚着抚着,那些陈年的旧情往事便涌上心头,让钟文欣也不禁变得伤感起来。
在钟文欣的情感经历中,韩冰的那段情是最让她在意的。可是,正是韩冰又重重地刺伤了她,韩冰从焦阳市给她打电话,责问她为什么让钟蕾上门来,给他找麻烦。“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像死水一样平静地活着”,“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太太生气了!”“你还想不想让我过?”……
钟文欣没有解释,她一声不响,默默地听完对方那些喋喋不休的指责,然后便挂断了电话。世间的男人们,原不过如此罢了。从此之后,在她的记忆里可以抹去“韩冰”这两个字了。
“妈妈,快给我说,我的爸爸是谁?他在哪儿?”钟蕾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固执地发问。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钟文欣望着女儿明亮的眼睛,淡淡地笑了。对于钟文欣来说,女儿的父亲是哪个男人已经无所谓。钟文欣在意的只是女儿,她是自己的亲骨肉。
“重要!妈妈,真的很重要。”钟蕾认真地回答。
“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他死了,实际上在你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死了。”钟文欣冷冷地说。
“哦……”钟蕾脆弱地呻吟了一声,她的脑袋又发紧了,那个无形的铜箍在一点一点地收拢。心慌,手抖,出虚汗,然后是昏厥的感觉。
钟蕾闭上了眼。
“蕾蕾,蕾蕾!”
妈妈的声音在远远地响,身边的东西都在远远地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钟蕾才再度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重又回到了身边。
钟文欣紧紧地抱着女儿说,“蕾蕾,答应妈妈,你以后不再想这件事情。”
“好的,妈妈,我不再想了。你说过,他已经死了。”钟蕾的脸上露出惨白的笑。
看到女儿的情绪已经稳定,钟文欣又陪着女儿一起用了晚饭,然后说是“公司里有应酬”,就借故离开了家。
钟文欣还惦挂着石大川那边,她刚刚对魏彩彩做了些手脚,不知道石大川会有什么反应。
入夜之后,“都市海湾”小区里的一幢幢楼房看上去就像一艘艘亮着灯的大船,显得静谧而又安稳。门开了,伍伯恭敬地立在那儿,犹如一株不言不语的橡皮树。
是晚上看电视的时间,整套房子里却静悄悄的。钟文欣仿佛感觉到这异乎寻常的沉寂里有压抑的嘶叫,让她的耳鼓一阵阵地发胀。
“晓雄!”钟文欣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起居室的沙发上是空的。
伍伯向楼梯那边努努嘴,向她示意晓雄就在楼上的卧室里。
钟文欣就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卧室里开着灯,石大川半倚着床头,把个笔记本电脑摊在腿上,正做着一副入神的样子。
钟文欣把手袋放在床上,说了一句,“又上网呢?”石大川这才抬抬头,不冷不热地回了个“哎”字。魏彩彩那边出了事,石大川这样做已经是忍辱负重了,他实在难以强颜欢笑。
看着对方这副怏怏不乐的样子,钟文欣心里暗暗好笑,想必魏彩彩那边的消息已经透过来了。透过来好啊,从此之后,你就给我一心一意,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吧。
钟文欣猜透了对方的心思,钟文欣懂得这种时候的男人就像挨了一脚的哈巴狗,会不远不近地躲着你,会幽幽怨怨地望着你。你呢,你得拿块骨头什么的哄哄他,他才会再跟你亲。
钟文欣的手袋里装着一个男用皮夹,名牌货,法国都彭。那是公司之间用来公关的小礼品,此时拿来喂晓雄,正合用。
“来来,晓雄,送给你一个好东西。”
钟文欣拿着礼品盒,挨上了床。
石大川只能接过来,石大川只能高兴。他打开看了,做出个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吗?”女人问着,把脑袋挨上来。
“喜欢。”石大川识趣地笑了笑。心里仍旧堵着,脸上却不能太摆谱。
这时候钟文欣已经搂住了石大川,一股淡淡的女性化妆品的香味儿从石大川身上发散出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怪了,这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你到哪儿去了?”钟文欣皱起了眉。
“没到哪儿去。”石大川镇定地回答。
“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女人味。”钟文欣又嗅了嗅。
“哦,去逛了逛专卖店,想买件毛衣,是个女服务员帮我试的。”
这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再说了,不再问。累,累,脑子累了,心也累。只想占住他,占住,占住本身就标示了归属。钟文欣动起手来,专横地剥脱着石大川的衣服。她接着又做了动员工作,石大川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你是怎么搞的?”
石大川摊摊手,脸上是一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