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2 / 2)

这天,杂鱼们众星捧月地围着狗子,一致请求他讲讲犯案经过。

狗子说:“我跟你们这帮杂鱼可不是一路人。一个他妈的镇办主任掂着鸡巴头子乱戳。我兄弟水牛当兵在外,这个王八蛋竟敢钻我兄弟的空子,我把他给劁了,蛋子儿喂了狗,叫他再也伸不出鸡巴戳球不成。”

杂鱼们捧腹大乐,夸狗子义气称狗子是当代大侠,对狗子更加顶礼膜拜。

时值伏天,号子内饱和汗臭屁臭,到了晚间再添上燥闷,也就成了蒸笼。没有电扇,杂鱼们自行设计了“土电扇”,就是人拉床单抖风。狱头儿一向都享受这个。两条床单夹着抖,徐来轻风,柔和且均匀。杂鱼们三班倒,轮换作业,不舍昼夜。

狗子开始还有些迟疑,后来想想这帮杂鱼们的多端罪恶,让他们出出痛汗也不为过,于是消受起来也就心安理得。

是夜,轮小眼眯“值班”。临睡时,狗子说:“今晚格外闷,你小子别偷懒。”

第109节:卷九 狗子(2)

黎明时分,正酣睡的狗子突然被小眼眯摇醒:“头儿头儿!不好啦!地震啦!”

狗子一激灵坐起,觉出了天地在颤抖。

号内齐呼乱叫神哭鬼嚎的,一下子炸了庙。

刀疤说:“逃吧头儿!咱顶上可是水泥板哪,落下来可就……”

小眼眯说:“要不就来不及了。”

狗子心如明镜,知道一出去这帮杂鱼就鸟兽散了,就说:“快喊管教吧。”

此刻,小眼眯已经把大锁摸开了,“哐当”一声推开铁栅门,杂鱼们如洪水泻出。

也就在这一刹那,天开始猛烈旋转,地开始剧烈摇荡,随之是倾盆大雨,墙坍屋塌,四周一片隆隆爆响,如声声惊天巨雷。

这座监狱遂为一堆瓦砾废墟。

刀疤大叫一声:“人不赦天赦,跑吧弟兄们!”

果然一呼百应,杂鱼们顿作鸟兽散。

狗子高喊数声,也没拦住。此刻杂鱼们尽顾奔逃,谁还会置他的话于心上?狗子没有走,他绕着废墟转了两圈儿,扒了一会儿掀了一会儿,手出血了掌磨破了,但收效甚微。或断裂或未断裂的水泥板,都是一个人力所不及的。

面对废墟,狗子万般无奈。

这时天已大亮,雨稍停,却有洪水至。

狗子居高望去,只见洪水由西向东呼啸翻卷,滚滚如同从天上而来。废墟的四周迅速汪起了水,水位上升的速度惊得狗子咋舌,他料定是西边十几里外的白龟山水库出事了,只好拔腿离去。

狗子沿恩公河堤,朝恩公祠方向狂奔。天上雨水,地下洪水,一线堤路膏油一样滑。三步一趔趄,五步一跤子,磕得他头青脸肿浑身是伤,可他这会儿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因为他牵挂着乡亲,巴不得三脚两步就跨回恩公祠。然而,他这个愿望遭遇了巨大的阻力,这个阻力是一道数十米宽的大决口,将洪流滚滚的恩公河拦腰断为两截。滔滔洪水从决口处奔腾而出,跳跃起数米高的浪头,直朝“锅底”里倒。

这个锅底就是莲花村,距恩公祠村三十多里。

狗子抹一把障眼的雨水,脸前仍一片雨雾蒙蒙,堤下一箭之地的莲花村,除了高处的树梢依稀可见外,业已汇入白茫茫水域。狗子不由愕然,莲花村与恩公祠的乡亲一样,虔诚供奉“恩公”的心愿就是逃避水患。而此时被乡亲们世代膜拜的恩公哪里去了?是迁徙了?还是睡死了?

风吼、雨鸣、浪响,还有房倒屋塌的轰隆声,与乡亲们的呼喊哭叫混为一团,石头块子似的朝狗子劈头砸来。

狗子扑入水中,奋力劈水朝并未养育他的莲花村游去。

地震开始时,莲花村还处在酣睡之中,不坚固的土屋草房一晃即塌,随之又是陡来的洪水覆盖,这一下可把村民们折腾苦了。数十人死于非命,浮尸东流。还有几十名行将死于非命的老少孺妇,他们有的伏在摇摇欲坠的房顶呼救,有的死死抱着树杈儿哭叫……

狗子如浪里白条,一个又一个地把他们朝保命岗拖。

他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救出了六十八位村民。

当最后一对母女被他推到保命岗时,因力不能支,他被一个浪头压了下去,再也没有出来。

这位母亲是莲花村的村长何凤,女儿叫海莲。

狗子的尸体是在洪水退后才发现的,其实并没冲多远就被一道田埂挡住了。有人说是他太留恋家乡的土地了,家乡的土地也舍不了他。

狗子的墓地选在恩公河堤畔,这里从早到晚可以聆听轻鸣的河水,因为狗子爱动,是耐不住寂寞的。这里还有一株陈年老柳,可以给狗子遮遮烈日与阴雨。这是我和水牛的提议。想起孩提时我们赤条条地在此洗澡纳凉嬉戏,我与水牛就止不住满腮泪流。

送葬那天,恩公祠室空街静,都出来为狗子送葬。

寄居保命岗的莲花村人,全部出动,为狗子披麻戴孝。何凤亲自扶灵,海莲身着重孝,充当孝子。

莲花山、恩公河一片孝白。

就在葬礼进入高潮时,一辆发出刺耳警笛声的囚车呼啸而至,一个“大盖帽”跳下车,咋咋呼呼地问:“海狗子在不在?海狗子在不在?”

此人手里拎着一副明晃晃的铐子。

第四部分

第110节:卷十 何凤(1)

卷 十

47.公元20世纪50年代中

何凤

“人头”是莲花山一带的非官方职称,也就是大伙心目中的领头人。能得到这个绰号的大都是有胆有识的男性。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是很难博得这个尊称的,但也非绝对,位于恩公河畔的莲花村,就出了个妇道“人头”。

何凤是莲花村的闺女,因长着一双精精灵灵的鸳鸯眼,爹娘就给她起了个乳名叫鸳鸯。她辈分高,孩童时村里的爷们儿都唤她鸳鸯姑。她十三岁就卖给恩公祠村海狸子当童养媳。十九岁那年,海狸子殇了,接着公婆又相继病故。有人说她是“霹雳火”命,再让她住下去,海狸子沾亲带故的也都会被“妨”死。她性格率直,听不进刺挠眼儿话,吃不下眼角食,更容不得背地戳戳捣捣。不等海狸子的堂弟海鸭子来轰,她就一咬牙两跺脚,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回到了莲花村。

半年后女儿出生,取名海莲。

母女俩相依为命,打发着孤寂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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