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1 / 2)

>脚,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回到了莲花村。

半年后女儿出生,取名海莲。

母女俩相依为命,打发着孤寂的岁月。

何凤的俊秀,在恩公河流域是出了名的。虽然拉扯个小海莲,日子过得艰难,但一拨一拨的媒婆儿仍踏破门槛儿。

在俺们老家一带,对说媒牵线之举还有一个说辞,就是“吃鲤鱼”。给谁说媒,就是想吃谁的鲤鱼。谁知何凤的这条鲤鱼不好吃,非但有刺,而且是扎嘴的乱刺,张嘴者必挨扎。“我是霹雳火,这家人不害怕都被烧死烧焦?!”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打发走了多少媒人媒婆。

何顺不理会“霹雳火烧死烧焦”之说。他在县城喝过三年墨水,沾了村里识字人少的光,顶了个记工员的帽儿,大小也算个官儿,便自命不凡,官气十足,不干具体活儿不说,一肚子两肋巴净是花花点子,一门心思算计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女人们恨透了他,可又拿他没办法。

他清楚带刺的花香,就对周身是刺的何凤倍感兴趣,常常挖空心思地接近她,厚着脸皮套近乎。

这天,他隔着会计室的窗户看到她远远走来,忙掏出小圆镜上照下照左照右照通身照了个遍,又吐口唾沫抿了抿头发,抻了抻衬衫,演习着面部表情。自我感觉十分不错了,便正襟危坐,静候佳人。

她推门而入,笑眯眯地把工分本呈上。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一下本子,喜形于色地说:“瞧你汗巴水流的,热成那样!”说着站起身,从铁丝上拉下一条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毛巾,冲他一笑,露出一排莹亮的白牙,一边擦一边说:“俺生就的掏劲人,哪能跟你比?成天趴在屋子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

他得意了,这小娘们儿也并不刺头啊,守了这么长时间的寡,不想男人那她还会是个人哩。他倒了一杯开水,又调上两勺红糖,搅了搅,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趁趁摸摸地:“我早看准了,全村的妇女谁也没你能干,谁也比不上你……”“漂亮”两字到了嘴边,他又憋了回去,怕惹恼了她。他想着劲儿得慢慢上,就机灵地改口说:“各样都比不上!”

她轻轻一笑,眼光乜斜向一边,头勾了下去。

他不由心花怒放,有门!女人勾下头,不愁不到手。嘴上胡诌道:“听说莲池镇正放一部好电影,明天我骑车带你看去?”

她脸一红,面若桃花:“小宝他妈不去?”

他心里一动,女人啊女人,天生的爱争个不相干的风,吃个不相干的醋,嘴上却说:“我才不带她呢,猪头南瓜脸的,丢人掉面子。”

她龇牙一笑,又把头勾了下去。

他一板一眼地说:“我打定主意了,跟她过不到头,早晚也得离婚。”

她笑着转身欲走。

“哎哎……别急,工分还没记哩。”他拧开钢笔,直盯着她:“看电影,去不去?”

她咬紧嘴唇,眉眼含笑,不答。

他一拍脑门,怪自己太笨,她这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啊,遂龙飞凤舞地给她多记了五天的工。又故意用袖子碰掉笔帽,还悄悄踢到她的脚前,再弯腰去拾时,斗着胆子按了按她的脚面。

第111节:卷十 何凤(2)

她没恼,把脚向后轻轻一缩,拿起工分本儿,走了。

他抢上一步,截住她,喘息着说:“我想给你说个事……”

她把脸一扭:“海莲该放学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哩!”

他目光紧逼,当机立断:“那今晚我去你家!你等我。”

她一转身跑走了,他木桩般杵在那儿。

仲夏夜,溶溶月色染亮了田野、村庄。恩公河边的蛤蟆低一声高一声地叫着,应和着草丛里的蛐蛐和沟边小虫的低吟浅唱。

何顺穿小巷,翻墙头,贴近了村东边的两间草房。透过窗棂,他看到何凤正在昏黄的油灯下纳鞋底。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左窥右探,环顾四周,风影绰约,哪有一个人影!他兴奋极了,推开虚掩的门,顺着门缝溜进去,满脸堆笑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把一叠新崭崭的票子搁到她面前:“先花着,往后有啥事,只要你开尊口,我保证……”

她静心静气地问:“我想听听你打的啥底?”

他拍响胸脯,急切表白道:“我马上离婚,同那个猪不啃的老南瓜脸一刀两断。办不到叫我不得好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连做梦都在想你……”

她无言,头勾了下去。

他心醉骨酥,色眼迷离,贴身过去。就在伸臂搂她的当儿,她扬起手中的鞋底,照着他的脸来了个左右开弓。

随着他的一声惊叫,一群年轻的妇女从套间里冲出来,号叫着、痛骂着,一拥而上,撕拽着把他按倒在地,脚跺、手掐、巴掌扇……他一下子晕菜了,瘫了,软了,没有自己了,鬼哭狼嚎地叫着,一个劲儿地求饶……

他的女人,一个白白净净的高婆娘,扯着嗓门号叫:“打死他!拧死他个龟孙!这个龟孙,狼心狗肺呀!老天爷呀,你睁开眼响个炸雷,让龙王爷把他抓去吧!”

看着他成了一摊稀泥,何凤吆喝道:“大伙停住吧。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既然不要鼻子了,还留它何用?割掉半拉做个记号,让他也好长点儿记性!”

一呼百应。何凤手持一把篾刀,手起刀落,削下了何顺的半个鼻子,又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翌日一大早,何凤就领着人游开了他的街,恩公河沿岸十八村,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何凤从此声誉鹊起,名声大振。加上她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年轻轻的守寡多年,背上没落一点儿黑星儿。就连那些长舌妇,爱嚼舌头根的人,也对她敬重有加。不仅村里的娘儿们围着她转,连爷们儿有苦水也都朝她倒。凡是能帮忙出力的,她从不推辞。后来,民心所向之下,她自然就成了莲花村的几任村长。

第112节:卷十 水灾(1)

48.公元20世纪70年代末

水灾

紧靠莲花村的恩公河,波光粼粼,潺潺东去,转眼流走了十几个岁月。

到了这年七月,上游连降的倾盆暴雨,使恩公河水位暴涨,随之在莲花村段决堤。汹涌的洪水腾空而起,奔向“锅底”,毫无提防的莲花村,遂成泽国。

房屋全被冲塌,梁檩、门窗、桌椅、瓢盆,打着旋儿就漂没了。

大小牲畜、家禽无一幸存。开始时牲畜都仗着生存的本能,在水里拼命挣扎打转。然而挣扎几回合后,有的便被洪水呛死顺流而下,有的被洪水撑破肚子,随着“砰”的一响,五脏六腑崩裂而出,发散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大部分村民,还在睡梦中就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砸伤,随之被洪水卷走,葬身鱼腹。侥幸未被房子砸死的人们,像鸟儿一样蹲在树枝上,恐惧、伤心、叹气、流泪。

邻村恩公祠的狗子,虽然将他们其中的六十八位救上了保命岗,但饥饿、疾病、死亡,仍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们。一双双渴望生存的目光,噙着血,浸着泪,喷着火,落在了现任村长海莲的身上。因为海莲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这些目光自然又投向已卸任两年多的何凤身上。

何凤当仁不让,咬紧牙关,领着大伙,硬撑了下来。

村民们或挤居在教堂的断壁残垣间,或钻进临时搭建的庵棚中,靠漂来的西瓜、冬瓜、牲畜的尸体,靠草鱼小虾,顽强地苟活。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