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1 / 2)

>姚佳用铅笔圈定莲花村说:“将这个村庄整体搬迁到莲花山上,这样即可一劳永逸。”她说着又将笔锋绕‘锅沿儿’的周围一画,包括恩公祠在内的十几个村落全被囊括其中:“若遇特大洪水,这些村子的村民及时撤到莲花山上面,就不会殇人亡畜,灾难即可降到最低程度。”

第39节:卷五 “锅底”与水库(2)

桩子伯说:“如此说来称莲花山为保命岗,可谓名副其实。”

姚佳点点头说:“人命关天,称莲花山为保命岗一点儿都不过分。此处的土粒粒千金,且不可乱掘乱采。”

桩子伯好一阵沉思不语,之后说:“我老家恩公祠就在莲花山旁,这莲花山的土质可是捏制泥玩儿的最好土料。”

姚佳断然摇头说:“泥玩儿毕竟是泥玩儿,能毁了保命岗去捏制泥玩儿吗?孰轻孰重?你一定要跟乡亲们讲清楚,并且要世代牢记。”

此时,桩子伯突然记起大哥海水清有关修建恩公祠水库的宏大抱负,还有乡亲们对此水库寄予的厚望,便指着地图上的“锅底”说:“能否利用这‘锅底’的自然优势修建一座水库?需要泄洪时,让洪水顺恩公河注入水库,旱时,再利用库水惠及此方百姓。”

姚佳说:“从理论上讲,沿河道修水库不错。但是,在这一带修水库就有问题了……”

桩子伯忙问:“什么问题?”

姚佳说:“高峡出平湖,是水库的基本模式。水库通常是依山而建,具备引流、分流、存水、泄洪等功能。而这一带是‘锅底’,不具备分流、泄洪的功能,何谈建水库?”

桩子伯急道:“据我了解,这一带的百姓对修水库寄予厚望。”

姚佳说:“老百姓盼望有一座水库摆脱水患,这也很正常啊,他们又不是水利专家……”

桩子伯说:“你的意思是……这一带绝对修不成水库?”

姚佳摇摇头说:“也不是绝对不能修。从理论上讲,如果沿这‘锅底’四周高筑起一道高高的堤坝,山一样牢固的堤坝,并辅助以大型的排灌设备,也就具备引流、分流、存水、泄洪等水库功能了。但是要建一座这样的水库,其工程投资之巨大,难以想象。”

桩子伯的脸色为之一变。

姚佳笑道:“咋回事?为何这般严肃啊?”

桩子伯恍然一笑,随之问道:“若是这一带的政府首脑提出在此地修水库呢?”

姚佳想想说:“那要看他是否具备我们刚才探讨过的水利知识。”

桩子伯说:“如果不具备呢?”

姚佳说:“无知者无畏,对政治家也不能求全责备。”

桩子伯:“如果具备呢?”

姚佳说:“出于政治目的,就难说了。”

桩子伯脸灰灰的,久久无话。

第40节:卷五 黄河大决口(1)

23.公元20世纪30年代末

黄河大决口

那日黄河陡涨,河水愈浑愈黄,浪头一抬再抬,掩去鬼眼似的嫩滩,像秋风扫落叶。吞噬老滩的模样更狰狞:老滩如破船被一圈贪婪的大嘴撕咬着,咬掉一批犹如掀去一块船板。如此一块一块地掀着,掀完了再打个旋儿,冒一股烟儿,继续高昂头颅,轰隆着扑向另一个目标。

河心主流处晃动着磨盘大的旋涡,有烂草团和枯树枝吸进去就不再显影。

桩子伯和姚佳涉水而立,任飞沫溅湿衣衫。面前苍茫天际,背后天际苍茫。他俩背后这段黄河大堤,是在她的“悬河导泄图”上做了特殊标记的。

此处位于中牟县赵口镇西五百三十五米处。

姚佳说:“黄河从这里分流出去,越过八公里的开阔故道,即可泄入福水直达莲花山。”

桩子伯说:“福水?不就是恩公河吗?”

姚佳点点头。

桩子伯纠正道:“不是福水是祸水,我们老家一直这么说。”

姚佳说:“短时期怕纠正不过来。”

桩子伯说:“我们老家虔敬基督,不仅仅是避祸祈福。”

姚佳说:“圣人出黄河清。自基督创世始,一直不乏治水的英杰。”

她说着拎出一枚暗悬胸前的金像。桩子伯一眼认出是“基督”。

姚佳说:“立志治水的人心里不装着基督会行?”

桩子伯不由为之肃然,如同掀去覆盖雕塑的布幔,读到了冰清玉洁。他说:“我敬慕你,是洞悉你将满腔心血注入这条大河后。立在我面前的你,就不再是一位妙龄女子,而是一座巍峨的丰碑,我感到了自己的委琐和渺小。你还年轻,当属一块待雕之璞,雕琢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只要你锲而不舍,或成功或失败你都是一尊雕塑。成功了,你像禹彪炳千古;失败了,你一如悲壮的鲧,亦名垂青史。”

在桩子伯的记忆里,公元1938年6月4日是用雕刀镌刻的。那日,郝国接到打着火漆的掘堤密令时,日本人的阵阵炮声,已开始从东边的中牟县境隆隆传来。

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透出逼人的寒光。

桩子伯必须赶在黄水前边,通知恩公河沿岸的乡亲上莲花山避洪。姚佳则绕道上海,稍做准备就赴纽约攻读水利。从此,山阻洋隔,天各一方,兵灾水患,吉凶难卜。

严峻的铁青涂染了黄河滩,亦涂染了相视无语的桩子伯和姚佳。

姚佳说:“古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此刻我驻足这黄水边上也不死心。我是个平凡的女人。女人是水,男人是山,青山绿水,构成了这人世间的亘古。若没有巴颜喀拉山的巍峨峻拔与黄土高原的逶迤雄浑,这条大河会如此壮观吗?”

顺着姚佳的手指方向,桩子伯看到一窝难辨叶脉的青草,它驾驭一排浪头激流勇进,很气势很潇洒很辉煌。前边,是旋涡结构的方阵,阴森着一张张磨盘大嘴,纵横交错,像恢恢天网,疏而不漏。这窝旺得泼绿的草,冲过了第一张迎候的大嘴,又绕过了第二张,却没有躲开第三张。就在被吞噬的那一瞬,它加速疾游、腾跃扑入,依然很气势很潇洒很辉煌,并多了些悲壮和凛然大义。

姚佳和桩子伯的目光逡巡良久,除了荡荡的黄水,还是荡荡的黄水,终不见有绿团复出,甚至连一缕残青也没有。

姚佳说:“眼下战火硝烟、人祸天灾……如同这一记记旋涡列队布阵,很难说谁能摆脱谁被吞噬。一想起此生或许难得再见,我就悲怆得不寒而栗。我有幸在这黄河岸边与你不期而遇纯属偶然,而偶然一如石光电闪稍纵即逝,我不能让它从脸前溜掉。为什么‘占有’一词通常使用于男人,而不使用于女子呢?这不公平!今天我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向这一不公平挑战,请你转过身去……”

桩子伯木木地照着做了。他怀揣一片被轰炸过的废墟,意识到要发生些什么。听命再转过身时,他一下子惊呆了,灵魂险些出窍:

姚佳裸卧沙滩,冰清玉洁肤若凝脂地铺陈出一团玉白一袭乳雾。乳峰突兀状如两只高擎的荷包,其间辉耀着那枚基督金像。她闭着眼睛说:“苍天、大河作证:到了这一步,我已无怨无悔,你无论是撷取,还是离开……”

忽然,水天相接处,顺风飘来一阵汉子的粗犷歌谣:

竹篙打船水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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