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到前殿去干吗?”凝雪问道。
“上前殿,找王爷。”说着,我就抬腿往前面去。
“可……”凝雪的话还未及出口,便见我快步向南走,忙也停了嘴跟上来,问道,“这事儿,王爷能管吗?”
我应道,“他若不管,就没人管得了了。”
我走得快,不过一刻功夫,前殿便到了。远远看见张起麟候在书房外头的廊下,便知道四阿哥指定在里头。我肃了肃身子,拿手捋了捋风吹乱的鬓角,放慢步子过去。
“福晋吉祥。”张起麟朝我打了个千,给我请安。
还未及我开口问,书房里头便传出不耐烦的声音,“今日我烦躁得很,不见旁人。荣芳你先回去吧!”
府里,称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福晋,称弘时的生母侧福晋李氏为夫人。其他几位侍妾一般称为格格,只有我,因为不常在人前露面,他们背地里说起,都称园中福晋。当面请安,便略去“园中”二字。
张起麟忙回身,朝着书房里头,脆声回道,“回王爷的话,不是嫡福晋,是桃花坞的年主子来了。”
片刻沉寂后,书房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进来吧。”
“是。”张起麟一躬身回道。说毕,返身过来,向我一俯身,才推门请我进去。
我走进屋去,身后的张起麟躬身在外带上了门。
四阿哥坐在大书案后边,手里执着一支青花瓷杆的大楷,正在练字。见我进去,也不搁笔,头也不抬地戏谑,“稀客呀,真是!”
我这才想起来,忘了行礼,忙上前一步,一俯身,道,“王爷吉祥。”
“今儿出了宫门抄,你大哥被停职查办了。”四阿哥轻描淡写说道。
我也不避讳,走到他近前,说,“我正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求王爷,救我大哥一救。”
他这才惊异地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笔,从书案后绕了出来,到我跟前,道,“我原以为,你不管这些事。”
我沉默了一会,方说,“毕竟是骨肉至亲,没有不管的道理。”说着,向他行了个大礼,“求王爷出手相救。”
他神色未变,静静注视着我,说道,“你先说说,你对这事儿的是怎么看的。若是我觉着,你说的是真话,我便帮你。若我觉着,不是真话,便不帮你。”他刻意将“不”字说得很重。
我故作轻松地道,“王爷这话倒也赖皮,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您又怎么知道呢?不过就是王爷信与不信罢了。”
他微一扯嘴角,说道,“我一听便知真假,你且说来。”
“两江,是八爷的地方。我大哥,是八爷的人。擢升安徽布政使,便多半是出于八爷的照顾,今日,不过是为了区区五千多两银子的小事,居然放任两江总督弹劾我大哥。摆明了……”说到此处我顿了一顿,踌躇着要不要把话说尽。
他凑近了,低头与我四目相对,追问道,“摆明了什么?”
我撤开视线,向后退了一步,道,“摆明了,是借皇上的手,清理自己的门户。”
他转过身去,但那抹嘴角的笑意,没有能够逃过我的眼睛。
“我帮了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平白无故,让皇阿玛见疑,与兄弟结怨。”他冷冷道。
我跟上前去,站在他身后,说道,“我三哥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压到您手里了,您在园子里押着我和墨云,京城里押着七八个年氏子嗣。若您不帮,岂不是要把他生生的再推出去?”说到这,我定了一定,犹豫片刻,方又说,“况且,您人前人后,都摆出我是您第一宠姬的派头。此刻,若是放着我的哥哥不救。以后,还有谁能信您宠我?!”
他缓缓转过神来,整个人向前倾倒,那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沉默片刻后,他才淡淡问道,“我有说不管吗?”
我见势,忙俯身道谢,“多谢王爷!”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也不伸手搀我,复又回去写字,指指桌上的砚台,说道,“过来给我研磨。”
我走上前去,执起墨来小心得打着圈。身子尽可能远离桌面,动作轻巧而仔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为什么你家常总是穿旧袍子?放着那么些好衣服不穿?今儿也算难得见你穿得那么齐整。”
我放下墨条,笑道,“白天里要习字,容易沾上墨迹。所以穿旧袍。衣服脏了,就穿不出去了,岂不浪费?!”
他瞅了眼我身上的湖绿兰芝氅衣,说道,“你今日的衣服好,别研磨了,待会沾上墨,该怨我了,回去吧。”
我笑着绕到桌前,给他请了个安,随即转头推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会不会有求必应呢?如果亲们愿意看史籍,就去查查吧。如果不愿意,就继续听偶跟乃们瞎掰。记得动动小玉手,顺便留下有爱的收藏或者评论哦。——早春芳华
☆、第三十三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下)
掌灯时分,暮色愈浓,坞中各处皆挂起了灯笼,迷蒙中映得整座院落美轮美奂,静溢无尽。我手持毛笔,心里正在酝酿给十四阿哥的信。每次当我洋洋洒洒写去千言家长里短,他只回来寥寥数十字的诗词,我的心里便会多一份落寞与孤寂。因而,慢慢的,我也已经习惯用短短的词赋给他捎去平安的信息。毕竟,相隔千里,未防信笺中途失落,我们只需知道彼此安好即可。
院中传来的故意压低的交谈声,打破了原来无尽的宁静。我抬头向外张望了一眼,原以为又是墨云在带着小丫头们玩耍,可出乎意料之外地发现,站在院里的并不是墨云。却倒是凝雪不知是在低声呵斥几个小丫头些什么,她表情严厉,面露慌张,语速极快。
“春妮,去问问,凝雪在跟她们说写什么?”我吩咐春妮道。
春妮福了一福,移步到门外,向着院中的凝雪叫道,“凝雪姐姐,福晋叫你,问出了什么事?”
凝雪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拿手一招呼面前的几个小丫头,带着她们一同进屋来。小丫头们小脸都涨得通红,一个个眼中都带着泪,大气都不敢出。凝雪立在一边,面色青紫,也是半晌不出声。
见情形不对,我搁下手中的笔杆,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凝雪颤颤巍巍上前来,回道,“回,回福晋的话。云姑娘,云姑娘……”
“墨云怎么啦?”我这才想起来,这大半日了,都未有见到她。
“回福晋的话,云姑娘丢了。”
“丢了?”我一个趔趄,身子不稳,重重坐在书案边的一张太师椅上,“这园子里里外外的,你们都找了没有?怎么会丢呢?”
“都找了。奴才领着人,在园子里转了四五回了,就是没找见姑娘。”凝雪领着几个小丫头,一头跪倒在地上。
还真是多事之秋,墨云早不丢晚不丢,单单在这个时候,她不见了。先不说那深层里的意思,年府上下现正因年希尧获罪,鸡飞狗跳呢,她这一失踪,还是在圆明园里不见的。指不定又是怎么一场暴风骤雨。
我手脚冰凉,整个人打颤,一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随口问道,“平日里墨云逛园子玩,你们都没人跟着吗?”
只见跪在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