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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断弦[出书版]第8部分(2 / 2)

朱锦纹一听这些皆出自岳承凛的授意,脸色又是一片铁青,沈英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同是情场失意人,也没什么好安慰的。

「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掂着几粒石子,朱锦纹瞄准对面牢门的大锁丢了过去,听那叮当几声脆响,沈英持双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道:「最坏的下场不过一死,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恨我入骨。」

朱锦纹愣了一下,一颗石头丢在他肩上,道:「亏得你先前待他那么好。」

「那也偿还不了我骗他的罪孽。」沈英持神情平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此地气候寒冷,怪不得黎国人天生心肠冷硬。」

朱锦纹一把石子全朝他脑袋招呼过去,沈英持轻巧地躲过,被踩了痛脚的三王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拎起墙角半块青砖,誓要将他砸个头破血流。

凶器还没脱手,听见狱卒轻促的脚步声一路靠近,掏出钥匙打开沈英持的牢锁,还把牢门推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嘴闭得像被缝住似地,沈英持翻身坐起,戏谑道:「怎么,不怕我越狱潜逃?」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愣住了,呆怔地看着缓缓走进的人——

「夜弦……」

他瘦了,漆黑如夜的眸子阴霾密布,不见往日的熠熠神采,俊美的面容苍白憔悴,微抿的薄唇也失了血色,身形清减了不少,肩背却挺得笔直,脸上像罩着一层面具,庄重威严,冰冷淡漠。

沈英持无比心疼,恨不得立时将他拉进怀里好生安抚一番,伸出去的手扯动链铐,哗啦一声阻断他的念头,沈英持悻悻地收回手,且不说自己这带罪之身如何能靠近一国之君,单是两人的恩怨纠葛,足以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高耸入云的墙障。

两个人就这么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狱卒悄悄退下,对面朱锦纹也翻身朝里,拉起棉被盖住头,摆明了非礼勿视。

暧昧的沉默在四周蔓延,呼吸声清晰可闻,心跳逐渐失控,猛烈地撞击着胸膛,三尺距离,寸寸都是煎熬,僵立了半晌,理智也紧绷到极致,随着对方眼中瞬间闪过的忧伤而全线崩溃,沈英持妥协地低叹一声,一把将他拽入怀里,像要嵌入身体似地紧密抱拥着,一低头,狠狠吻住那两片带着凉意的薄唇。

急切的吻带着几分粗暴,肆意索需,却压不下心头渐生渐长的绝望,这上天恩赐的无价之宝,终究还是一场水月镜花、只能在梦里重现么?

夜弦半仰着脸,任他予取予求,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犹豫片刻,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背。

闭上眼睛,贴合的身体感觉到暖意融融的温度,眩晕中,已被带到床上,沈英持餍足地放开他的唇,碎吻落在脖颈上。

夜弦毫不反抗地靠在他怀里,神情恍惚,低声道:「我好累……」

触到衣带的手停了下来,沈英持捧起他的脸,眼中尽是怜惜,轻吻他的面颊,喃喃道:「夜弦……我的心肝……」

昔日的昵语让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推开对方,却被搂得更紧,沈英持抚着他瘦削的肩头,道:「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下吧,我陪着你,嗯?」

夜弦与他对视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脸颊贴上他的肩窝,意识完全放松,呼吸也渐渐平缓,沈英持轻拍着他的肩背,舒缓着对方僵直紧绷的肌肉。

「你……」夜弦欲言又止,沈英持猜到他的心思,手指轻抚他的嘴唇,道:「无论你做何种决定,我都不会怨你。」

夜弦神情黯然,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沈英持拉起棉被盖住两个人,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夜弦,如果要斩我首级,我要你亲自动手。」

「你!」夜弦撑起身体,惊愕地瞪着他,沈英持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道:「如若此生不能相守,能死在心爱的人手中,我了无遗憾。」

夜弦双唇微颤,说不出话来,眼中已有湿意,低声道:「你是何苦?」

「我爱你。」沈英持再度将他拥入怀里,满足地叹息,道:「好了,睡吧,乖。」

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热度,夜弦叹了口气,像曾经那样,乖顺地蜷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是累了,连日来国事繁忙,压得他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心也累,梦魇纠缠,几乎夜夜难以入眠,才会在这晚,如鬼使神差一般瞒着宫人们溜到此间,惶然地、懦弱地、不知羞耻地前来汲取曾有的温柔宠溺。

身心俱疲,他已无力再徘徊下去,索性斩断那缕不该有的情丝,留下一夜如情人般相依偎的甜蜜,供余生细细回味。

红烛燃尽了最后的光明,万般愁绪尽数泯灭在黑暗中,夜深了,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忧伤婉转,仿佛悲泣。

天色欲晓,朦胧中,感觉到温热柔软的气息在他唇上短暂驻留,沈英持没有睁眼,怕惊散了分离前最后的旖旎温存。

浅促的吻来不及深入,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已催人诀别,夜弦起身下床,整了整衣裳,凝视了沈英持片刻,推开牢门,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唇间留下一道冰冷咸涩的水痕,让他一颗心揪痛不已。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待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际,对面的朱锦纹一颗石子砸到沈英持胸口,道:「喂,他都走了你怎么还睡?」

沈英持无奈地叹了口气,睁开眼,说:「你怎么偏要扰人美梦?」

「是白日梦吧?」朱锦纹神情有些诡异,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地,压低了嗓音,道:「我方才看到他哭了。」

「你看错了。」沈英持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认识这么多年,我可没见他掉过一滴泪。」

朱锦纹被他凶得气短,摸了摸脑袋,脑中浮现出黎国新帝临走之前苍白脸庞上的隐隐泪痕,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沈英持懒得理他,拇指抚上嘴唇,那人离开时的泪水早已干涸,心里却仍是撕扯般地疼痛,怎会不知道他流泪?那个倔强骄傲的人,自始至终都揣在自己心里,他的喜怒哀乐,沈英持感同身受。

朱锦纹看看天色,轻声道:「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英持,你该怎么办才好?」

「听天由命。」

沈英持心不在焉地整理床铺,朱锦纹气得跳脚,怒道:「难道我天朝战无不胜的镇北大将军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在监牢里!?」

沈英持停下动作,叹道:「这一役,我败了。」

朱锦纹说错了,沈英持没能死在牢狱之中,天明时分,狱吏送来早膳,比往常分外丰盛,还有一壶温好的陈年美酒,让人不禁有些诧异。

连朱锦纹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抓着铁栏站起身来,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无事献殷勤?」

狱吏冷笑一声,把酒菜放下,凉凉地说:「别往脸上贴金了,谁耐烦给你们献殷勤?是岳大人交代的,用完这一餐,就该送沈将军上路了。」

「上路?回国吗?」朱锦纹眉头紧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沈英持摇摇头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盅,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说:「王爷,请代愚臣回禀陛下,恕臣先走一步,来世再效忠阶前。」

「英持!」朱锦纹猛拍铁门,急得满头大汗,「你不能这样悲观!和谈还未结束,皇兄一定会尽力保住你的。」

沈英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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